二王子尴尬一笑,应道:“自然等得,小王代洛姬谢皇后娘娘赏识。”
话音刚落,两束仇恨的目光从我右手边射过来,我心情大好,执起几案上的酒盏,浅浅一抿。
胡夏既然出手不俗,西羌也不能落了下风,宝石玉器零零总总上了将近十抬。大约是被胡夏欺负怕了,来找圣世做靠山。
燕昭坦然收了,却没有表态,和西羌使者打着太极。然而即便如此,那胡夏二王子还是沉了脸色。
终于百官献礼也结束了,其中有两个人的礼十分特别,一个是爹爹,他献上的是边关捷报,燕昭果然十分欢喜。另外一个是徐世清,他备的礼是一副神机公子的字画,顿时一室哗然,毕竟这神机公子长居凤凰山,一般人见不到,更遑论他的字画了,简直是千金难求的地步。纷纷猜测徐世清到底什么来头,区区一个秀才又如何和神机公子有了渊源?我却是瞪了徐世清一眼,这字画本是我央求先生作的,不过被徐世清诓了去,如今反被他借花献佛。
接下来却是妃嫔的礼了。
只见宸妃朝燕昭弯眉一笑,慢慢站了起来,朝门口的宫娥示意。
不多时,八个身着彩衣的宫娥进来,为首的两人托着一副巨大的卷轴。剩余六位分立两旁。
宸妃袅袅娜娜走了下去,她情意绵绵的看着燕昭,抖开衣袖,跪伏在地,八名宫娥同时把那幅卷轴打开托起。
竟是一副大约六尺宽六尺长的绣品。绣的是龙凤呈祥。一龙一凤半隐半现在一片祥瑞中嬉戏,灿金色的龙鳞和五彩的凤翼色泽鲜明,纹路清晰,栩栩如生。
“臣妾恭祝吾皇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好!”燕昭两眼璀璨的站了起来,匆匆几步走了下去,亲自扶了宸妃起来。
“爱妃果然有心。这却是哪里的绣坊,做得如此极好的绣工?”燕昭携了宸妃的手坐下,又转头细细的问道。
“这是南陵的回针绣法,臣妾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找到了回针绣法的传人,还与他们学了一些,这龙的眼睛便是臣妾的拙作了。”宸妃含羞道。
燕昭甚为感动,连连道赏。
终于轮到我了,不知为何,我心情突然有些紧张,就好比在凤凰山时,先生要我作一篇文章,我花了两天时间写了出来,本来十分自信满意,可是在先生打开的那一刹那,心却突然升到了嗓子眼。桑榆走进来那一刻,我面上微笑着盯着她,宽大袖摆里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
微风伴着桑榆一路进来,将黄花梨的香气送到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紧紧盯着那尊木雕,大约此前从未有把皇帝雕出来的先例,众人都不敢做声。
我走了下去和桑榆一同跪下。
道:“恭祝陛下寿与天齐,我圣世朝国运昌盛。”
鸦雀无声。
我悬在喉头的心一下掉入了尘埃。
“免礼。”燕昭刚刚还柔情似水的声音突然像含了冰一样的冷。
原来我猜错了么?原来燕昭是真的不喜欢宋卿卿的木雕啊!
周朝朝见燕昭半响没有吩咐,连忙疾步走了过来,从桑榆手中接过燕昭的木雕像。我能感觉到桑榆突然蓬发的怒意,遂回头携了她的手回了座位。
似是为了打破一室沉寂,那二王子朗声道:
“都说这圣世多奇人异士,今日一见果然,不紧有技艺非凡的绣坊,还有这巧夺天工的雕木匠人,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告知是哪位的杰作,小王也想带点木雕回胡夏,给他们开开眼界。”
我转头看燕昭,只见他似是毫不在意的饮酒,一时心绪繁乱,勉强朝那二王子笑道。
“倒也不甚出名,他自称梨花匠人,本宫也是机缘巧合遇到,他居无定所,只怕比较难寻。”
耶律弘惋惜的点了点头。
燕昭却是冷哼了一声。
桑榆则在后面不停的戳我,直戳的我腰疼。我回神欲警告她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京兆府尹徐世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之后的表演我丝毫没有看进去,似乎有种挫败感久久萦绕,让我不得开怀。
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我便匆匆坐撵回了坤元宫。
“小姐,您为何要编一个梨花匠人出来?大大方方说是您自己做的,陛下说不定会感动呢?”桑榆一边拿来薄毯给我盖上,一边数落。
这丫头,自入宫伊始,就处处管制我,也不知道是得了谁的命令。只是此刻我忽然疲倦不堪,也懒得与她计较,只是闭着眼睛养神。
桑榆见我不理,也知趣的安静下来,不多时,我就听到她退下去的声音。
大约雕这木雕花费了我太多精力,这会子一松懈下来就困顿不堪,立时睡了过去,但是睡得又不是很沉,因念着晚上还有家宴。朦朦胧胧中,好似桑榆走进来了,她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我塌边,我想问问她是不是要起来去参加家宴了,却怎么也无法张嘴,正急切,桑榆却忽然倾身隔着毯子轻轻的拍我的背,我一时舒服的沉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掌灯的时辰了。
听到声响,桑榆笑着走了进来。
难的我起迟了,她还能笑容满面。这情况有点怪异。
“小姐,这一觉可睡得香?”
还别说,这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香是香,可是错过了家宴,陛下竟没有来大发雷霆?”我从榻上爬起来,坐到 了梳妆台前,乖乖的等桑榆来为我挽发。
“错不了,陛下说今日宫晏多饮了一些酒,家宴改到戍时三刻。现在起来,刚刚好。”桑榆十分灵巧的为我挽了一个扶云髻,只简单的别了几支玉簪,大方典雅,我十分满意。
站起来正要洗漱,却不经意看到窗台上多了一盆花,浓绿的叶子上托着三簇拳头大的红花,那花比石榴还要红的更为浓郁。
“这花从哪里来的?方才还没见过呢。”
桑榆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随即瞪着眼睛看我。
“这是刚刚陛下送过来的天竺葵,他说他亲自拿给您,所以奴婢都没有进来,您不知道么?”
燕昭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我方才睡熟了,并不曾醒来。”
桑榆眼珠子一转。
“哦?莫非陛下看您睡得香,不忍打搅?”
……燕昭有这么好?
“哎!小姐,你说陛下都在想什么?对您一时好一时坏的,奴婢都看不明白了。”桑榆一边拧了帕子递给我,一边皱眉看着那盆花道。
我怎么不知道燕昭对我好过?难道说送我盆花就是好了?
不过这盆花我确实挺喜欢。
我忍不住凑近闻了闻,一股雅致的香味扑鼻而来,并不浓烈,却沁入心脾。
临行前,我又回头看了那天竺葵一眼,灯光下,它似乎开的格外冶艳妖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