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大庆!你等等,你听我说!别走!你别走!”
白玉兰将白玉雪握着栏杆的手掰开,拉着她向外面走去。
白玉雪还在那里叫嚷着:“不行,我不走,我要自首,我要留在这里,我得陪着他。玉兰,玉兰你放开我!”
白玉兰将白玉雪拉到院子里,“你闭嘴,怕警察听不到么?你有什么可自首的?你想直接就进去么?”见白玉雪安静了一些,就对她说道:“你是上过大学的人,学识比我高,我想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零和博弈’?”
白玉兰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白玉雪有些摸不着头脑,机械地回答道:“匈牙利数学家冯创立的博弈论,一方所得等于另一方损失,总和为零。你为什么问这个?”
白玉兰坚定地看着她:“因为我正在学习‘双赢’理论,而你还只是停留在‘零和博弈’上。你的选择是你代替涂大庆坐牢,逼着他检举揭发你,你们两个人只能是一个得到,一个失去,如果你判的刑比他还多,那就不是零和,而是负数。你还看不明白涂大庆的心么?他为了你别说坐牢,要他的命他也是甘之如饴的,怎么可能去检举你呢。所以,你为什么不安心在外面做你该做的,鼓励他做他该做的,承认现实、各自努力、实现双赢呢?”
白玉雪怔怔地看着白玉兰:“可是,可是,可是我……我要还你公道。”
白玉兰眼圈红了:“玉雪,那我是不是应该还你一条命呢?”
白玉雪的眼泪一双双流了下来:“玉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都怪我。”
白玉兰摇着头,动情地说道:“玉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原谅你,我一想起你和别人合伙陷害我……”白玉兰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玉雪:“不对,玉雪,你没有陷害我。涂大庆说你原先并不知道他陷害我的事情,这么说你没有和他合伙害我?”
白玉雪连连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害你,我要是早知道,我根本不会让他那么做的。但是我求你,求你别再恨他,他也是不得已,真的,他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恨我吧,他已经吃了太多苦了,而我本来是应该陪着他坐牢的。你知道么,他当初要是自首,能少判两年呢。都是因为我,是我知道后不敢去自首,你怪我好了!”
白玉兰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不再那么堵了,相反有了一种欣喜。原来信任别人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白玉兰拉着白玉雪的手,摇了摇,说道:“好了,别哭了,这里可是监狱,警察要是以为我欺负你,把我抓起来,那可怎么办哪!”
白玉雪脸上挂着泪,却噗嗤一声笑了:“要抓也是抓我好不好?谁敢抓你呀!以后要是真有警察抓你,我就替你坐牢。我说到做到。”
白玉兰用纸巾擦了擦白玉雪的脸:“坐牢很好玩么,总是挂在嘴上!好了,说吧,想吃什么,我饿了。”
白玉雪眼珠转了转,说道:“是不是想吃什么都行?”
“说来听听。”
“我特别想吃白婶烙的千层饼。”
想到妈妈,白玉兰有些黯然。但是看到白玉雪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忍心拒绝,便说道:“那咱们去公安局接上欧阳夫人一起去我家吧,等吃完饭我再送你们回去。”
白玉雪愉快地答应了。
来到公安局,在门卫的指引下两个人来到三楼的一个小会议室,欧阳夫人果然在里面,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白玉兰认识,那个人就是傅尔泰,中心派出所的所长,公安局副局长。
见白玉兰和白玉雪进来,欧阳夫人便做了简单的介绍。
傅尔泰笑了:“白玉兰我们很熟的。由于我们工作的失误,让白玉兰同志蒙受不白之冤,我真是过意不去。玉兰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些东西要给你,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傅尔泰和白玉兰出来了,白玉兰手里拿着一叠报纸,每个上面都刊载了鹤乡县公安局的公开道歉信。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千元的赔偿。傅尔泰不停解释着:“我已经尽力争取了,但是你知道,你没有被判刑,不存在工资补偿,所以……所以……”
白玉兰淡淡地说道:“谢谢傅所长,能给我平反并道歉,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多谢!”
傅尔泰一直将她们送到楼下。分手时,他对金蕙兰说道:“金女士,实在对不起,今天让您等了那么久。您问的那件事情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若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在电话里聊,您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欧阳夫人感谢道:“多谢,多谢!你那么忙,还抽出时间接待我这个老太婆,我只有感激的份儿。我想知道的情况你都告诉我了,没什么需要再问的了。十分感谢,再见!”
“再见!再见!”
傅尔泰回去了,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站在公安局的门外。
因为不是休息日,下午3点多钟正是小县城最安静的时候,街上偶尔有几辆过路的汽车开过,路边是一排等活的出租车,司机们三三两两在聊天,有的干脆躺在驾驶室里睡觉。
“这个小县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一点儿没有了以前的影子。”欧阳夫人感慨道。
“夫人,您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白玉兰问道。
欧阳夫人站在六月温暖的阳光下,整个人都是暖暖的,和善的面容上是温柔的回忆表情。
欧阳夫人看了看白玉兰,笑了:“30年了,那时正怀着阿澍。眼前这条路那时候还是土路,街上看不到一辆汽车,连自行车都很少,倒是有很多马车、驴车,地上都是压碎的马粪蛋,和雪冻在一起,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子。整个县城最高的建筑还是旧衙门改的县政府,现在你看看,这马路两边哪里还能看到平房啊!”
白玉雪接过话头:“夫人,您别说30年前了,我是5年前走的,现在回来也觉得陌生呢。路还是那条路,但周围可是都变了呢!”
白玉兰问道:“夫人,您是回酒店还是有什么其他安排?”
白玉雪连忙接到:“我们去玉兰家吧,她妈妈烙的饼可好吃了!”
欧阳夫人想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说:“好哇,我正想去兰丫头家看看呢!”
玉兰家离县城中心比较远,三个人打了一辆出租,来到乳品厂。一上车,玉兰就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带两个朋友到家里做客,所以,她们到的时候,玉兰妈妈已经等在路边了。
“哎呀,老姐姐,昨天就听玉兰说你们到了,我还怪她咋不让你们来家里住呢,玉兰说太晚了,那么远过来不方便。要不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玉兰连忙打断妈妈:“妈,我白叔呢?”
玉兰妈妈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他在家里杀鸡呢,这不是有贵客到了么,正好我们也解解馋。家里现在啥都不缺,园子里种着现成的菜,现吃现摘,可方便了。鸡也都是自己养的。”
欧阳夫人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现在不像过去,过去是有啥吃啥,现在是想吃啥就有啥,哈哈……”
很快开始摆桌子了。欧阳夫人手里拿着一把刚刚洗好的香菜进来,开心地说道:“很久没有闻到这么纯正的香菜味儿了。”白玉兰摆着碗筷,认同地点点头。
这时电话响了,欧阳夫人问道:“是谁的电话响?”
白玉兰说:“是我的。”连忙接起电话,竟然是欧阳澍打来的。
“……你……还好么?怎么样?都好么?”
“都挺好的。嗯,老夫人在我家,我们正打算吃饭。”
“哦,那不说了。别忘了做题。再见。”
白玉兰觉得冷汗在从鬓角往外冒,她相信欧阳澍在电话那边应该也会吐舌头的,虽然她不知道他吐舌头是什么样子。这个电话打得太不是时候了,她悄悄看了看欧阳夫人的脸色,见夫人在看着她,只好解释说:“是欧阳,他……问您……是否一切安好。”
欧阳夫人不置可否,将香菜放在桌子上。
玉兰妈妈进来了,将刚烙出的饼放到桌子上,对欧阳夫人说道:“快,老姐姐,您快上座,这饼得趁热吃才好。”
玉雪也端着一盆小鸡炖蘑菇进来了,开心地闻着,说很久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
老夫人和玉兰的妈妈先坐下了。这时,白玉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白玉兰一惊,十分担心又是欧阳澍打来的。她犹豫了,知道老夫人对欧阳澍与她频繁联系是很反感的,便看了一眼欧阳夫人。
“兰子,是你的电话,快去接呀!”玉兰妈妈提醒到。
白玉兰只好走过去拿起电话。
坏了,这次居然是欧潼阳。完了,怎么会这么巧,好死不死地哥俩都赶在这个时候来电话。
“喂,白玉兰?”电话里是欧潼阳的声音,清澈、柔和、磁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