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寂,院子内忽然一片死气沉沉。
陌轻言独坐窗前,扶临在身后看着她,追随着她的目光,微微抬头一看,她正在对月色痴迷。
“扶临,你有想过去别的地方吗?”
莫名的问题让扶临顿愕,他已经习惯效忠陌轻言,没有其他僭越的想法。
“未曾想过。”
陌轻言穿着单薄亵衣,青丝长摆,侧着脸勾唇:“天下那么大,难道你要一辈子困在帝都吗?”
扶临又愕一番,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在帝都生根发芽,这里是东明国最繁华的地方,绫罗绸缎,名马美人,天底下还有哪个城比帝都更好?
因此扶临不语,他静静垂眸。
“好啦,逗你的,瞧你较真的脸色,你下去休息吧,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扶临点头,一言一行都是一板一眼,像上了年纪的老迂腐,陌轻言瞧着他,倍觉有趣。
察觉到背后的目光,扶临想起一件事,从腰间的锦囊中拿出糖果。
“这是这次的。”
陌轻言哈哈一笑,“多谢你了,我正好想吃糖。”
这是扶临的习惯,他每次回来,都会买糖,分给唤香,分给她。
扶临下去后,一阵凄清的风吹过,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更添死气。陌轻言索性关上窗,闷头就睡。
一夜过后,陌轻言顶着两个黑眼圈从被窝里钻出来,心里的火像被水一点一点浇灭似的。
叶希和一夜未归。
想必……是去照顾殷小乔的脚了吧。
唤香进来时,见她抱着膝盖而坐,主动给她小腿的伤换药,上面的药渍已经干了,奶白色的皮肤被晕染得黄通通。
“王爷回来了吗。”陌轻言随口问了句。
“还没呢。”唤香不敢多言,忽地听说王爷又在丞相府过夜,连她这个做侍女的都觉得不妥。
把王妃一个人晾在家里,实在不好。
按照平时的一切,陌轻言照常去大厅,半路上突然听到些风言风语。
唤香跟着她的脚步停下。
那边在打理花丛的两个丫鬟正在窃窃私语讨论什么。陌轻言不是刻薄的人,只是她从这两个丫鬟口中捕捉到了点字样。
是有关她和顾心平的。
“你是说……咱王妃和那个顾家大公子有染?不会吧。”
“害,那能有假吗,我这是一手消息,肯定有染,否则你想啊,王爷三番两次去丞相府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给王妃摆脸色看!”
“啊,这么刺激?”
“而且王妃没嫁进来时,经常和那个顾家公子眉来眼去的。不过依我看,殷小姐跟咱王爷也般配,也可以做王妃。”
“这话你可别乱说啊!”
“怕什么,又没人听见。”
唤香第一个坐不住,就要上去撕烂这两个丫鬟的嘴!但被陌轻言手快摁下。
“王妃?”唤香很不解,为什么不上去打烂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此时外面一阵马蹄声,陌轻言侧肩,马车刚好停在大门前,与她视线撞一块了。
须臾,叶希和的背影从马上翻下,他轻轻挑开帘子,如同当时挑开花轿的帘子一样,七分疏远,三分温柔。
原来他对谁伸手都是这样。
陌轻言像风中石化的雕像一样,怔怔看着叶希和把殷小乔打横抱下来。
见到她时,叶希和眼中甚至没有一点错愕,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至于殷小乔,她因为脚受伤,站不稳,还恋恋依偎在叶希和怀中。
“王妃姐姐好。”
好个屁。
陌轻言现在的心情一点都不美丽,她直接忽略殷小乔,打量着叶希和,竟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一丝愧疚之意。
不过也对,叶希和有什么好愧疚的?
“王妃姐姐?”
殷小乔再次出来刷存在感,生怕陌轻言会忽视她一样,她甜甜一笑,“姐姐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呢。”
她哎一声,扭头道:“叶哥哥,我脚好痛……你说的那个名医大夫,是今天早上来吗?”
痛得站不住,殷小乔直接倒在叶希和怀里,当着下人们的面,跟他卿卿我我,无视陌轻言的存在。
而叶希和也顺势搂住她,贴心的抱着她到椅子上,垂眸道:“你忍忍,大夫很快就要来。”
她拽着叶希和的衣袖,正好让叶希和背对陌轻言,看起来,他们才像一对。
被隔绝在外的陌轻言没有生气,也没有冷笑,反倒坐下来……嗑瓜子看戏。
还看得不亦乐乎,津津有味。
唤香在后面捂脸扶额,王妃啊,你可长点心吧!
“叶哥哥。”殷小乔娇滴滴的喊着,整个人几乎挂在叶希和身上,还是当这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避讳。
她跟叶希和从小本来就认识,这么亲昵,理所当然。
“本王扶你进去。”
“但是我脚痛,走不了……叶哥哥。”
陌轻言优雅的吐了口瓜子皮,差点没拍掌叫好,殷小乔这演技真是不赖。她总算明白什么叫欲拒还迎。
叶希和如果真的抱她进去,那完全是拂了陌轻言的面子;好在,叶希和没有这么做,只是命人搬凳子出来,再拿两张软垫出来。
做到这一步,已经不能用普通的青梅竹马来形容了,毕竟正位王妃还在这。
两人皆有脚伤,第二张垫子,自然是给陌轻言准备的。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让殷小乔很是错愕……
竟然不生气?还在那嗑瓜子看戏?!
陌轻言不领那软垫子的情,倍觉这两个人的戏份无聊,在旁边的水槽洗了洗手后,略过两人,直接进饭厅吃早点。
殷小乔想闹风波,她偏不接招,不仅不接招,她还要看戏,还不如她肚子饿来的实在呢。
叶希和亦是错怔,那片冷绣与他擦过,陌轻言看他的眼神不似昨日那样神采奕奕,反倒带着些厌恶。
“叶哥哥,我是不是惹王妃姐姐不高兴了?为什么她总不跟我说话,是我太讨人厌了吗……”
殷小乔垂眸蓄泪,声音颤抖,好像是别人给她委屈受了一样,加上她身材娇小玲珑,看起来越发我见犹怜,小鸟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