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轻言心里貌似有了勇气,可一想到自己昨晚要休书的气势,顿时就焉了。
“可是错的又不是我,先变脸的也不是我,为什么是我去主动给对方台阶下?”
李娘觉得这个问题很小孩子,笑得慈爱:“那王妃觉得,世间是不是只有非黑即白?”
陌轻言摇头:“不是。还有很多……”
李娘侧敲旁击道:“王妃既然懂这个道理,为何自己要为难自己?奴婢服侍王爷数年了,可以说比外人多了解他些,他不是沉迷美色之人。淮江之行,那么多富家小姐想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没接受,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何况……这次来的还是个敌人?”
连一个外人看的都比她通透。
陌轻言琢磨着这番话,一碗浓浓的汤汁摆在眼前。
扶临进来了,“止痛的。”说话向来言简意赅。
陌轻言仰头喝下,跟喝酒似的,五脏六腑顿时暖洋洋起来。
扶临照例给她一颗糖,然后出去,一板一眼的。
陌轻言有时候都怀疑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来自未来科技的机器人。
李娘能说的就是这些了,再说的话,就是僭越。王妃那么聪明,肯定能自己掌控局势。
过了很久,陌轻言终于起身,踏出门槛,攒足的勇气顿时消失一半。
不愧是陌怂怂!
“王妃是要去书房吗?”
陌轻言点头,多一个人多一分胆。想来想去,她又不是要去道歉,她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问问对方为什么突变而已。
真到书房时,陌轻言的脚步又开始徘徊起来。
奇怪啊!又不是她做错了事!该愧疚是叶希和才对!
守卫们已经快被她转晕了,忍不住道:“王妃,需要我们禀告王爷说你来了吗?”
平时陌轻言都是直接推门进去的,哪有那么多道程序?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了!
陌轻言猛然推门,哗啦一声,光线倾泻进去,里面的人缓缓抬头,四目相对——她背着光,表情古怪。
叶希和扫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东西,笔刷却比方才要急躁,不慎写错了一个字。
气氛尴尬得要爆炸。
她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叶希和抿了口茶,再次不慎洒落在纸上,将墨字晕染开来,他想,这字不能要了。
陌轻言反手缓缓把门关上,轻咳两声,李雪月并不在。叶希和虽然宠她,可貌似不喜欢她出现在这里。
唯有她,自带出入通行证。
她走过去,不自觉研起墨来,忽然停手,她又不是来干活的。低头看着叶希和写的字,道:“吃早饭了么。”
“嗯。”
真的尴尬!陌轻言扯着话题,浑然忘了自己来这是干嘛的。为了掩饰尴尬而环顾四周,坐立不安。
“今天有事吗?”
“没。”
陌轻言:“那我要举报林妈,她勾结朝廷势力,想置我于死地。”
“嗯。”叶希和头都没抬一下。
陌轻言觉得很没有面子,又道:“嗯是什么意思?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叶希和抬眉:“你想说什么?赶人,还是杀人?”
“……我想打人。”咬牙切齿!
叶希和专心做自己的事,懒得再看她。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妙,她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做不来啊!
想了想,陌轻言故意打翻旁边的砚台,那墨洒得很灵性,泼了半长一张纸,宛如某些大师泼墨作画。
叶希和仍旧是面无表情,淡定的揉皱这张纸,扔掉。
这都不生气?陌轻言纳闷了,恶向胆边生,假装不经意撞倒笔架。哐当一声,全掉地上了,这些都是上好的狼毫笔!
叶希和眼睛都不见抬一下。
这下她更加确定叶希和是在跟她置气。
小心眼,小气死了!昨晚明明是你的错!陌轻言恼着恼着,想到李娘说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顿时泄了气,嘟囔道:“你是不是有苦衷瞒我。”
叶希和鼻尖一顿,过了很久终于抬头看她,“什么?”
陌轻言的心跟擂鼓似的,砰砰砰跳得飞快,感觉到血液在浑身躁动,莫名的焦灼。
“没什么。”
看见叶希和重新低头下去,陌轻言道:“昨晚你歇在李雪月那了?”
“嗯。”叶希和蘸了蘸墨,补充道:“同床共枕。”
一股腾腾的怒火烧起来!陌轻言知晓这是吃醋的感觉!以前都是叶希和醋,现在风水轮流转,变成她!
她醋意爆发起来不张扬,反倒沉默无数,宁愿自己憋着一切。
“那挺好的。我昨晚跟扶临畅谈一夜,特别开心。”她特地咬重“开心”二字,观察着叶希和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可惜,叶希和什么反应都没有,连声回应都没有。
“王爷慢慢写吧,过了今晚,林妈会从府上消失。”
推门,她心里一直在等待什么,导致动作很慢!
叶希和终于喊住了她:“出去后随手关门。”
陌轻言深深吸了口气,不气不气真不气,气死自己谁如意?猛的撞开门,弄大声响!两扇门摇摇欲坠,根本没随手关上!
守卫们吓得不轻,以为要打起来了!
叶希和:“想撒气去找别人,何故来讨嫌的人面前撒泼?昨晚不是要休书吗,本王都写好了,你看看?”
陌轻言咬牙回头,抓起桌上的纸,当着他的面撕了!
“我不要了!”
叶希和比她冷静得多:“不是聊的很开心吗?回去找你的扶临吧。省得在这气自己。”
他重新坐下,铺了张新的宣纸。
陌轻言气不打一处来,跟吃了火药似的,想来不能拆了这个书房,总能找别人泄泄气吧?
夺门而出,下人们都被吓着了,王妃这是怎么了?
忍一时越想越错,退一步越想越气。唤香马不停蹄的跟在她后面,差点撞上。
“王妃……王爷是不是又对你恶言相向了?”
陌轻言手里还抓着残剩的纸块,拿起来一看,愣了。
这哪是什么休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