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轻扬起帝都的旗帜,繁星默然,白月独悬。
一声隼鸣,回荡在沉默的山谷间。
吃完馄饨后,两人从小摊上离开,散步在忽明忽暗的街道上,跨过古老的青石路,周围柳岸低垂,不似其他树俯仰高山。
“你在将军府的时候,也吃那么多吗?”叶希和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很好奇,虽然不是第一次看陌轻言吃那么多。
但在叶希和的生涯中,陌轻言是他见过……最能吃的女子。
他看着陌轻言身姿轻盈,小胳膊小腿的,再次感慨,真能吃……要是寻常人家,恐怕养不起。
“很多吗?我觉得还好啊。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很伤人的!再说了,我吃的真的不错。”
叶希和掰着手指数,确实不多。
也就三万馄饨,一包云片糕,一碟马蹄糕,一份红糖糍粑。
确实不多。
他一个男子都吃不下那么多。
“本王是怕你撑坏了,回家后,煮点山楂水喝,消消食。”
陌轻言轻轻抡了他肩膀一拳,不重不轻的,看起来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你嫌我吃得多?”
叶希和有点直男,摇头,眼神直愣愣的早就出卖了他。
“不多不多,能吃是福。”他真怕陌轻言下一秒说再来一碗。
回府后,叶希和很自然的跟她一起进院子,两人越发像蜜糖罐里的小夫妻,看得让人艳羡。
唤香偷偷跟李娘说道:“他们二人这两天一直黏在一起,李娘,这就是你说的‘恩爱’吧?”
“你这丫头,不知道背后议论主子是重罪吗?可别让人听到了。”
李娘用手指狠狠点着唤香的额头,“等你以后嫁个如意郎君,你就知道什么叫恩爱了。”
唤香害羞了,“你就只会打趣我,哼,我不嫁!”
“傻丫头,哪有人一辈子不嫁啊?再说,王妃这性子,怎么可能把你一辈子拴在自己身边。跟到王妃这种主子,你就偷着乐吧。”
现在的安王府欣欣向荣,蒸蒸日上。这段时间来摆放的人都快踏破门槛。
帝都只要有点事,那就是风吹草动。混圈子的都知道哪是哪,今天你是主,明天我的主,总之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多得很,拎不上台面。
陌轻言走到门口,“你不回书房呀?”
她走得脚酸,今天来回奔波,许是想起叶希和下午时女装的样子,偷偷扬起一抹笑容,宛如月色与影间的第三种绝色。
叶希和随她进去。
不是不回书房。
只是转念一想,他们是夫妻,住在同一个院子很正常。而且两人不是没在同一张床上安寝过,因此没什么好奇怪。
叶希和让人去抓点山楂来,亲自架着小炉子烧起水,知道陌轻言不喜欢酸的,这山楂煮出来的水散发着一股清新,放了两片红糖下去,色泽顿时不一样。
盛出来后,他端着白玉碗给陌轻言,烫得指尖发红。
“喝吧,消食的。”从前吃得不舒服时,母妃就常煮山楂水给他喝。
陌轻言一边看着兵符,一边舀动汤勺。
人人都想抢夺的东西,像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被她拿在手里端详。
其实就是一块铁。
对那些将士们来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于陌轻言来说,好吧,就是快破铜烂铁。还是块长的比较好看的破铜烂铁。
热气氤氲上她双眸,澄明透亮,宛如玻璃球珠那样好看。
风穿楼阙,树叶摩挲。
“你有计划吗?”她抬起眼帘看叶希和,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欲望,没有诉求,没有阴谋阳谋,也没有算计。
叶希和不大明白她的意思,计划肯定是有的,“你想问本王什么?”
陌轻言用淡然的口吻说出一句足以被砍头的话。
“你想当君王吗,立足于万人之上,高峰之巅。”
叶希和莞尔一笑说道:“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本王的。现在给君越翎坐坐,迟早会回到本王手里。”
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一切计划早在淮江时就拟好了。
但……王妃是变故,是变数,是不确定因素。叶希和好几次计划,都因为她而改变。
虽然结局和自己料想的没有偏差。可叶希和怕一个问题,陌轻言,会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视线在这一刻交汇着,仿佛想透过眸子,看清对方心里真正的想法。
十秒后。陌轻言败下阵,她没法看着叶希和的眼,因为心跳得越来越快。喝完山楂水后,她说她想帮叶希和夺回君王之位。
叶希和抬眉:“你为什么帮本王?”
各取所需。不是说好了的吗?又忘了?
陌轻言不得不提醒他,关于落英村的事。
叶希和点头答应,拍了拍她的手,“这就算,结盟了。”
至少在这一场阳谋阴谋的诡谲中,他们不会互相背叛彼此,他们会成为合作无间,最亲密的伙伴。
应该不会有拔剑相向的那一天。
“那本王先回书房了。”
陌轻言起身相送,抱着碗,忽地可怜兮兮的问:“还有山楂水吗?甜滋滋的,挺好喝的。”
叶希和差点被她的大眼睛迷惑,怎知心里飘摇不定,想起她樱唇的触感,更是心痒难耐。
“明天,本王再煮给你喝。”
陌轻言点头。
“好。那谢谢你了。”
送叶希和出院子后,陌轻言揉了揉小肚子,古灵精怪,拿着勺子挡住了眼前的月亮,幼稚得能自己和自己玩得高兴。
明天得找李校尉,盘问点细节出来。
只是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假军令能骗过那些人,可不一定能骗得过君越翎,到时候,肯定又要起争端。
现在就是保李校尉,投奔到爷爷门下,最好安置在将军府中。
想到阿娘还没过世这件事,陌轻言的心就跳得越发激动。真好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跟她血脉相连。
她回忆起那些奇怪的梦里,那个陌生女子一直在唤她——“翼抒。”
是她在翼族里的名字吗?
唤香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她在月下发呆,催促她快去安寝。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