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尼已经认出，自己梦里遇到的那两只飞怪，正是眼前这两处神像的组合。只不过，在装束与身体姿势上，袭击道观的那两只飞怪，明显少了几分庄严的感觉。

看到奎尼一声不响地望着石雕与壁画出神，曼洛又进一步介绍说：“中亚历史遗迹中的这种半人半鸟神，名字叫做Hvarenah，是圣鸟Senmurv之中的一种。而在古波斯神话中，有关Senmurv的传说就更多了。

“传说这Senmurv是一种神秘的大鸟，它长着鸟身犬首——而它更为常见的模样，则是人面鸟身，——当它两翼伸展，可以遮蔽日月群星。Senmurv也可称作‘思摩夫’，它历经了天地生灭三大劫，所以知晓过去、现在、未来一切事。

“在古波斯神话中，还提到一株‘知识树’，‘思摩夫’就在这‘知识树’上筑巢。每次遇到‘知识树’果实成熟，‘思摩夫’就将树上果实摇下，使其播种于大地山川，化为世间万种草木。

“所以，中古时代的波斯人认为，Senmurv能够催风化雨，使大地丰饶，还能减少人类的痛苦……”

“那么，这两处神像，虽然名字叫做Hvarenah，但它们也都属于‘思摩夫’？”奎尼问道。

“是的，Senmurv的种类不止一种……”

“我看到的那两只飞怪，与这神像模样相似，但是脸上蒙着面纱……”

“嗯，我还没有说完……因为这Hvarenah能够为人们带来福运，所以琐罗亚斯德教的信徒们，便将其奉为‘火神’的贴身祭司，由这半人半鸟的神灵来为他们守护‘圣火’火坛。而这‘火神’祭司，必须要用面纱遮住口鼻气息，因为，按照琐罗亚斯德教的传说，在‘圣火’面前……”

“嗯？琐罗亚斯德教？你们两个正在讨论什么呢？”

奎尼和曼洛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秦回来了。

“我正在帮他分析《仙名道义》呢！”曼洛冲着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猜它的内容到底有了什么变化？”

“我刚才正听到你说琐罗亚斯德教，难道是与这个有关系？”秦倒是一下就猜到了要点。

“嗯，我推测是这样……你对琐罗亚斯德教有了解吗？”曼洛问。

“嗯，不太了解……我只知道那是个相当古老的宗教……”秦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引出曼洛的长篇大论。

“不错，琐罗亚斯德教确实是个非常古老的宗教。琐罗亚斯德教和摩尼教，在古代伊朗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大约在公元前七世纪至公元前六世纪，琐罗亚斯德创立宗教，崇拜光明之神阿胡拉·玛兹达，称为琐罗亚斯德教，因其也崇拜太阳，崇拜火，又称为‘拜火教’。而摩尼教则是创立于公元三世纪左右，它在吸收琐罗亚斯德教教义的基础上，吸收了基督教与佛教的成分，形成了独特的教说……”

“既然这是古代波斯的一种宗教，那它与《仙名道义》有什么联……”秦问了一句。

但是曼洛没让秦把话说完：“对，在波斯帝国的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琐罗亚斯德教就已经发展起来，到了萨珊王朝时期，它更是一度成为国教……直到公元七世纪左右，阿拉伯人进入古伊朗，琐罗亚斯德教不得不随之外迁，并且因此走向没落……哦，对了，”曼洛对奎尼补充道，“刚才提到的帕西人，也正是琐罗亚斯德教被迫外迁的结果……”

奎尼向秦解释道：“曼洛向我讲解了琐罗亚斯德教信徒的‘天葬’习俗，这正与我在《仙名道义》中了解的信息相吻合……”

“按照琐罗亚斯德教信徒的信仰，”曼洛解释道，“火是光明与洁净的象征；而任何不洁都是黑暗与邪恶的体现，必千方百计加以杜绝。人在死后，他的尸体被视为不洁之物，必须在所谓的‘安息塔’上加以处理，这样他的灵魂才能渡去天国……”

“意思就是说，肉体交给秃鹫……”奎尼补充说。

秦点了点头说：“嗯，这个我能理解。”

奎尼听秦这样一说，突然记起梦境中何庆山的评论，说那些西域人有这样的特殊习俗，定然有他们自己的道理，只是不被外人理解，不由暗自感叹。

这时秦评论说：“难道《仙名道义》里出现了来自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这在地域上差别可不小，而且，从时间上说，也是有点儿错乱啊？琐罗亚斯德教在波斯传播、兴盛的时候，中国的道教可没像在《仙名道义》里这样，发展出这么多教派吧？”

“是的。”曼洛认同地点了点头，“《仙名道义》中涉及的道教各派，主要是以元末明初的道派关系为背景……不过，你知不知道，在历史上，琐罗亚斯德教确实曾经传入中国，被称作祆教，而这比起《仙名道义》所描述的时间，要早了四五百年不止……”

“我很好奇，如果《仙名道义》真的遭到篡改，那么引出琐罗亚斯德教的目的又是什么？”秦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曼洛则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倒是觉得，不管目的是什么，都不用太过担心。”

“哦？为什么？”奎尼追问道。

“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不对梦境程序的内容加以控制，它可能会对使用者造成出乎意料的影响。但是你们看看《仙名道义》调用数据的情况——古波斯，琐罗亚斯德教……在梦境世界中，这样大规模地更改环境设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花费这样的气力，目的绝不简单。但是反过来说，也正因为梦境环境变动剧烈，不可预知的因素大大增加，利用梦境程序实现特定目的的难度也就加大了……所以，我们不用急着——”

奎尼摇了摇头。显然，他不认同曼洛的观点。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仍然在猜测，埃迪戈特意让自己返回中心城，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没想到曼洛也主动提到了埃迪戈：“你们说说，局长分配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难道不是调查这几名梦境玩家的死因？当然，梦境程序的问题也要想办法查清，但那太复杂了，我觉得，眼下那不该是我们调查的方向，当务之急，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