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家的祖传宝贝!大爷您要是看上了就拿去顶债吧——”这个时候保命要紧,所以趴在地上的年轻人也顾不得什么传家宝贝了!他一面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满脸谄媚道。
“哼哼!就这破玩意儿还祖传宝刀!你小子糊弄谁啊!”领头老大一把将那破刀片儿甩在地上,然后枯黄的眼珠中闪过一丝凶光。他忽然猛地一扭脸儿吩咐着:“小五!拿家伙来!”
随着领头老大一声吩咐,另一个伙计从背后抽出一柄明晃晃的斧头。
“啊!大哥饶命啊!再宽限一天,我马上把钱换上!”很显然那年轻人已被这阵势吓破了胆,看着明晃晃的斧头,他差点儿就晕过去。——妈呀!这是要干啥呀?不会是要剁了我吧?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害怕起来,趴在地上像小鸡啄米般地磕起头来。
“哼哼!早干嘛去了——整个南京城还没人敢欠桂爷钱不还的!”说完他眼中凶光一闪:“小五!先把他右手剁了!”
“好嘞——”随着那个叫小五的家伙话音儿落下,几个人一把架起早已瘫软在地上的年轻人,将他的一只手往吃饭的桌上一按。
“啊——”随着闪着寒光的斧头高高举起,年轻人竟惨叫一声眼泪鼻涕喷泉般涌了出来。
“停了——”就在那小伙子的一只手要被剁下的瞬间,边上一声瓮声瓮气的吆喝声传来:“差不多就够了啊!爷还要吃饭呢?”
说话的正是华行天!
疯八扭头一看——发出声音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袭深蓝色中山装,崭新的黑呢子礼帽规规矩矩地挂在身后的衣架上。他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将鲜嫩的鸭肉放进嘴里,两眼望着窗外甚至瞟都没有瞟上这帮人一眼。
“嗯——”疯八鼻子中冷哼一声,他没有想到在太平大街一带还有人敢戗自己的茬。做老大怎能在小弟面前丢面子,于是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唉——我说谁的裤带子没系紧露出个你来!好好吃唧吧饭管什么闲事儿!”说完便猛地一巴掌朝华行天脸上扇过去。
也就是这帮人横行惯了目中无人,他们以为摆开场子所有的人都该是唯恐躲避不及,所以也就根本没看到屋子角落里的这个军统特工。
“啊——”随着“咔吧”一声,扇人的疯八突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这群混子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坐着的男人有什么动作,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接着老大便在地上死命地打起滚儿来。
“兄弟们!给我上,做了这小子——”看着一向功夫高强的大哥甚至眼都没眨一下就被扭断了胳膊,这群原本就没什么嚢气的混混一下子害怕起来,虽然有那个小五在后面逼着,却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这位大哥!你是哪一路的?报上名头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疯八认栽了。改日一定找回来——”此时躺在地上的疯八已走了起来,他拼命捂着折断的手腕,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早已是汗如雨下。
“哼哼!怕是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华行天冷冷一笑,从黑色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个蓝幽幽的小本本:“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啊——”凑上前去的疯八甚至还没有看见证件上的小字,就顶头那个青天白日标志和“军统”字样,就险些晕了过去。
“回去跟桂荣说!老老实实在百乐门做他的生意,也别太作了——”男人甚至看都没有目瞪口呆的疯八一眼,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敢问阁下——”
“滚——”
疯八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看四周满脸疑惑的小弟。脸上先是红白了一阵,接着便气急败坏地一摆手。
“八哥!咱们这就——”
“咚——”小五话未落,疯八的脚便狠狠踹了过去:“啰嗦什么!走——”
看着一群人灰溜溜地下楼,被打的年轻人才揉着腰走了过来。
“谢谢大哥啊!要不是你兄弟我这一只手就没了——”
华行天并没有理会凑上来的小伙子,而是弯腰捡起了被疯八丢在地上的破刀片:“这把刀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哦——大哥说这破刀片啊!我爹给的呗——”
“你爹!夏叔叔这一向可好——”华行天温和地看着站在对面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哎?你咋认识我那死老爹?”
再确定了这小伙子的身份之后,华行天便不由一阵激动!——唉,一转眼快十年了,这小子都认不出我来了。想到这里微笑再次浮现在华行天脸上,男人一把搂住年轻人的肩头“兄弟!我不光认识夏叔叔,而且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叫华行天,离家的时候你还太小,所以都不记得了!”
“——“年轻人更是一脸懵懂,他实在想不明白在马上就要被剁手的时候,竟冒出一个江湖侠客,而这家伙竟声称是世交大哥。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叫夏鲲鹏吧!”
“哦哦!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还领着我下河捉鱼呢!但我好像记得还有一个大哥啊!”
随着夏鲲鹏话音落下,夏鲲鹏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了,眼中闪烁着的华彩也瞬间黯淡下来。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夏鲲鹏忙不迭地说道:“华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也仅仅是一瞬间,华行天的脸色便恢复了以往的安然平静,看着局促不安地夏鲲鹏轻轻安抚道:“不是!不关你的事儿!是我想起了你说的哪位大哥,我也是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带我去拜见夏叔叔吧!”
谁知此时夏鲲鹏却面露难色,任凭华行天怎么催促却也不挪动半步了。
“怎么了?”似乎觉察到点什么,华行天突然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弟:“对了!你咋招惹疯八他们了?”
眼看着抗不过去了,夏鲲鹏索性心一横——管他呢?老爹都不曾怕过,还怕这个世交哥哥?自己反正已经这样了,说了还能杀了自己?
“我爹前些年得病死了!至于家——刚被我输掉了!”毕竟把家都输进去了,即使再玩世不恭但夏鲲鹏竟不好意思起来。
“啊——”华行天不由一声惊叫,他险些痛哭起来。让他感到愕然的并不是夏鲲鹏把家输了,而是几年不见疼爱自己的夏叔叔竟然过世了。
叔叔!行天不孝,还是来晚了——
悲痛了一番之后,华行天强装笑颜:那你现在住哪儿?”
“圣约翰教堂塔楼——”
“嗯——”既然输掉了华行天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八年前自己不辞而别,对夏叔叔和这个弟弟还是满愧疚的。自己跑到外面混个衣着光鲜,然后再来指手画脚地批评别人,连自己想着都不好意思起来。
华行天将那把“破刀片”递到这个刚认识的弟弟手里:“走!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去——”他再次拍了拍夏鲲鹏的肩头:“还有——这刀可是个宝贝,以后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弄丢了!”
坐在圣约翰大教堂高高的阁楼内,听着夏鲲鹏啰利落嗦地讲述,华行天才对分别后的情形有了大致地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