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卑不亢地站着——聪明的游七知道,在这个军统特工面前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什么都不用做,该来的总会来的!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阵阵冷风吹拂着破旧的窗纸“沙沙”作响,短短一瞬间仿佛是过了一万年。
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面前的游七,华行天两眼之中包含了几乎所有的无可名状的神色与思绪。片刻停顿之后,他猛地一下捏起游七掌心的药丸,然后一仰脖咽了下去。
“东西呢——”他低沉地说了一句,那发出的声音如破锣般沙哑、却又如撕裂布帛般尖利刺耳。这惊悚的声音使华行天顷刻间头皮发炸——奶奶的!不愧是“人皮阿七”,真他妈的绝了!
“杜老板!阿七一直给你留着,这五年来小心保养,从没出过半点差错——”游七小心翼翼地在柜子底下摸索一番,然后将一个半尺长的蓝布包裹递到华行天手里。
华行天并没有接过游七递来的包裹。看着男人没有反应,游七才略显尴尬地将这包裹放在了床头的矮桌上。
“你试过没有!这玩意没问题吧?”华行天依然斜着眼睛。
“当然!杜老板!这是阿七最拿手的绝技了,虽然给了杜老板!但这些年来却是小心保管定期拆卸,从来没有干停下来过!”似乎生怕华行天不相信,游七几乎要将头仰到天上了。
看着游七递过来的蓝色碎花包裹,华行天原本就紧绷着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他缓慢地将包裹打开,一个半尺长、小孩儿胳膊粗细的圆筒呈现在面前。这圆筒的两端各有一道人为做成的凹槽,并且又有两道穿绳的金属圆环。穿过金属圆环、紧紧环绕凹槽的是两条异常柔软结实的皮绳,瞧那色泽就是上好的牛皮制成。和金属圆筒一样皮绳同样,这皮绳在灯光下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幽死光,那厚重的包浆一看就是价值连城。圆筒旁边还摆放着一个狭长的铁匣子、一副鹿皮手套和一本蜡黄蜡黄的牛皮纸书,书的封面上赫然有一行篆书字迹——“无影飞针”。很显然这是一件极为霸道的暗器!
华行天小心翼翼带上鹿皮手套,两手握着圆筒的两端轻轻一扭,随着“叮”的一声机簧轻响,金属圆筒的一端洞开露出漆黑一片,如人的瞳仁显出无限惊悚。
接着华行天轻轻打开铁匣子,从里面拈出一缕细若牛毛的花针。他慢慢将这缕细针放在眼前透过灯光看了很久,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小心地放进圆筒。细针在昏黄灯光下泛出幽幽蓝光,很显然是精钢打造,并且萃有见血封侯的致命毒药。
华行天再次紧握金属圆筒反方向一扭,又是一声轻响圆筒合好如初。接着他用左手端起圆筒,而一旁的游七连忙凑了过来。随着他一阵熟练摸索之后,这圆筒便牢牢绑在了华行天右手的前臂上。
收拾停当的华行天将鹿皮手套取下,然后用这碎花包袱将剩下的东西一股脑裹好,往外衣内兜里一塞便转身要走出去。
“杜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直到这个时候游七才问出了一句。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极为不妥——但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如果再不问上一问,自己这辈子怕是也没有机会再问了。
“游七!放心,行天我去去就来!别忘了我交代你办的事儿——”
“杜老板,你等等,游七这里还有两样趁手的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华行天这一趟出行非同一般,游七连忙又抢了一句。
“有这个就够了!”华行天抬起右臂在游七面前慌了两晃:“难道对你自己的独门暗器还不放心吗?”他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游七,然后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
人最难改变的是容貌和声音,在江湖号称“人皮阿七”的游七一番精心修饰之后,年轻俊朗的华行天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病怏怏、木讷讷,就等着死掉的老头了。
既然最难改变的已经解决,那其余的一切便不成问题了。从“东陂茶社”蹒跚走出的华行天,就在附近被日本飞机炸得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一转悠,一个满身素净、五短打扮,挑着馄饨小挑沿街叫卖的糟老头便出现了。
“馄饨——卖馄饨,香喷喷的热馄饨幺。皮儿薄,馅儿多,汤味鲜哦,吃了一碗想两碗喽——”华行天用沙哑尖利的声音有节奏的吆喝着,已近中午的南京街头几乎空无一人。他一边佝偻着背往前走,一边透过毡帽的缝隙四下里张望。在确定没有尾巴之后才三步一趋、两步一回的向莫愁湖公园东侧走去。而那里正是日本特高课在南京的一级联络站。
饶是华行天如此警觉,但还是没有躲过一帮人的追踪。这三人扮作涌进南京城的难民,他们满身肮脏、蓬头垢面,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跟到新街口16号日本特高课南京联络站附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