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尘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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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酒家。

墨子烬一袭红衣,艳烈无比,他盘膝坐于残败的情缘花树下,孟晓红伏在他的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

墨子烬低眼看去,孟晓红身上那一袭红衣已是千疮百孔,透过那些空洞所裸露的肌肤尽是灼伤的痕迹,血水遍布她的躯体,浸透了那一袭残破的红衣,一滴滴沁出来,从裙角滴落。

墨子烬伸手抚摸着眼角的坠泪痣,那里有一种灼烧的感觉,看着孟晓红裙角滴落的鲜血,他的心在抽搐,仿佛心中也在滴血一般,疼痛万分。

他伸手轻轻抚在孟晓红的肩头,如墨的青丝在他指间滑走,带着甜香,打成结绕指微凉,纠缠不开。

一阵风吹过,孟晓红的青丝如墨般散开,一缕缕随风扬起,发髻上那支桃木簪子滑落,落在了墨子烬的掌心。

墨子烬微怔,抬头看了看残败的情缘桃树,心中无尽感伤,一闭眼便回忆起过往的画面,彼时花开万千,灼灼芳华,情缘花树下,那个红衣黑发的女子巧笑嫣然。

他低眼看着孟晓红默不出声,只伸手轻轻为她绾好了发,将手中的桃木簪子斜插入她的发髻,孟晓红突然伸手抓住了墨子烬的手,问道:“如何补全你最后一缕魂,你想到别的办法没有?”

身旁的石桌上,一盏琉璃杯,杯中酒水轻轻漾着。

墨子烬伸手摸了摸眼角的坠泪痣,痴笑道:“红尘之泪……”

孟晓红伏在他的膝上,语气黯然:“别犹豫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墨子烬皱了皱眉,怅然说道:“这一滴红尘之泪是你给我的,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刻……你何其残忍,你曾将我遗忘,现在又要让我生生将你忘却……”

醉生梦死,一梦千年。

相思如梦,寸寸相思断愁肠。

桌上琉璃盏,饮入断肠酒,将一切遗忘,割舍掉爱恨情仇,放下心中那份执念,将红尘之泪滴落在尘世中,从此忘掉你倾世的容颜,斩断这宿世纠缠不休的情缘。

暗红色的夜空中血月悬挂,此刻突然光芒大绽,结界在这一刻终于坚持不住,一层层破碎开来,神灵之光消迹,血色的月光一缕缕洒下,与此同时,血海蔓延而来。

“我都快不行了,你还在等什么?”孟晓红语气越发凄凉。

“我想要再多看你一眼,我怕将来再见时会记不得一切。”墨子烬怅然说道。

孟晓红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摸着他眼角那颗殷红的坠泪痣说道:“我也想要你生生世世都记住我的模样,可是唯有此法可补全你的魂魄,也能救我一命,如若将来我们都还存活于世间,总会再相遇,即便到了那时你已不记得我,可我仍会记得你啊,我会一直等你,等你记起一切。”

墨子烬怅然叹息:“也罢,我便饮下醉生梦死,还你一滴红尘之泪。”

石桌上酒杯飘落在墨子烬的手中,他抬眼看了看情缘桃树,仿佛看到了花开万千的景象,一闭眼,空气中充满了芳香,每个人喝醉生梦死都有不同的感觉,他笑了笑,这感觉还不错,可是他明白,在那万千盛开的桃花中,再也没有属于他的那一朵桃花。

眼角有泪滴落,划过脸颊,划过唇角,有灼热的感觉,他伸手接住了那一滴泪,那是一滴血艳欲滴的泪水,他摸了摸眼角,已不见了那颗殷红的坠泪痣。

“等待来年桃花开时,为你……”墨子烬话未说完,却见孟晓红已昏阙过去,他伸指探向孟晓红的鼻息,已是气若游丝。

墨子烬轻声叹息:“罢了,本不该轻诺于你,因为还不知道我有没有来世。”

他伸指点在孟晓红的眉心,那滴血珠从他的指尖沁入到孟晓红的体内。一声轻哼,孟晓红气息变得平缓,绯红色的光芒一点点闪现,灼伤的肌肤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一点点愈合,待那滴血珠完全沁入她的体内,身上的伤痕全部消失了,变得滑嫩白皙,宛如新生。

光芒敛尽,那颗血珠蕴含的灵力已被孟晓红吸收,神之力得以恢复,墨子烬将手指挪开,只见孟晓红的眉心有一点红色的印记,仿似朱砂轻点,凄美决绝,惹人莫名心痛。

孟晓红用手指按了按眉心,那里有灼烧的感觉,她怔了怔,目光收缩,眼睛已看得到了。

她蹙眉望向墨子烬,只见墨子烬眸色深邃,瞳孔微怔,有一丝灵光在他眉心闪现,孟晓红清楚,最后一缕魂已归位。

原来这一缕魂并非要用红尘之泪凝聚,墨子烬只需将这一滴红尘泪滴落,魂自会归,因为在千百年以前,是这一滴红尘泪灼伤了他的眼,灼伤了他的心,还灼伤了他的魂魄,这一滴红尘泪所含的神之力,束缚住了他的一缕魂。

“子烬……”孟晓红轻声唤道,却见墨子烬一脸茫然,她蹙眉,这一杯醉生梦死凝聚了她之前所有的灵力,越是法力高强之人,饮下此酒后会忘的越快,看来墨子烬已忘却了这一段情。

孟晓红伸开手掌,只见掌心那一朵桃花慢慢枯萎化,她用力紧握,花儿却化为齑粉,从掌心飘散。

尘轻扬,花飘散,情已断,从此再也寻觅不得。

她怅然叹息,这世间最后一朵情缘桃花已凋零,此间再无爱恨情仇,她终是没能守护住这一段情缘。

花曾开过,那宿世的情缘缠绵了千载万年,是苦是甜都只属于过去,此刻花不复开,此世间,徒留她孑然一人,独自落寞。

孟晓红红衣黑发,对墨子烬轻柔一笑,“此情虽长绝,留我一人记得你也好。”

“便让我再唱一曲,以祭奠那飘零的桃花。”她拂袖,裙摆轻舞,怀中多了一张红玉古琴。

“再相见,陌路人,浮生梦,姻缘错,红尘万千,今夕何夕?”

曲调凄凉,独唱半阙。

曲为长绝,她已泣不成声。

墨子烬额首驻足,目光悠远,这曲子很熟悉,似乎以前曾听到过,他轻轻皱了皱眉,摸了摸眼角,那里似有灼烧的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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