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却觉昔日如旧,那年晓风残梦里红烛成双,那日朱雀城楼上命格已定。
蓦然回首,却发现时光如水,不经意间已悄悄流走,一件件往日重重叠叠渐渐模糊,他已分不清那些是不是真实存在过,而今只能仍由那些思绪在心中徜徉。
朱红色的围墙下,红艳的佛桑花轻轻摇摆,烨鸿眼带笑意,将所有的思绪敛怀于心,眉宇间却有种忧伤,他白衣玉冠,在这红色花丛的分外刺眼,孟晓红一袭红衣,身影隐没在花间,轻轻地看着烨鸿那略带忧伤的眉宇,石桌前两人对坐无言。
烨鸿默默地拿出酒具一一摆放好,“珺瑶,我还是这样称呼你吧,”他看着孟晓红,眸中带着忧伤。
孟晓红轻轻点头,烨鸿温柔的望着她,两人相对无言,时光静好,他多么想停留在这一刻,或是让时间变慢,很慢,很慢……
烨鸿将孟晓红跟前的酒杯斟满,轮到自己时酒壶中却再也道不出一滴酒来。
迷醉的酒香从杯中溢出,“桃花酿!”孟晓红有些惊讶。
烨鸿笑道:“这是师叔曾送来的,我一直舍不得喝。”
孟晓红怔了怔,想起墨子烬曾说过曾送过桃花酿给烨鸿,似乎当时是用烨鸿的情缘桃花所酿。
“这杯中的桃花酿的是用你的情缘桃花为原料。”孟晓红叹道。
烨鸿笑了笑,感叹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舍不得喝,我还真想尝一尝这迷醉的酒,可惜就只剩下一杯了。”
孟晓红蹙眉,问道:“你未曾喝过桃花酿?”
烨鸿叹息道:“是啊,我怕是此生无缘品尝这酒了。”
孟晓红又问道:“未曾喝过的话,怎么会只剩下了这一杯?”
“我用这一壶酒来养鱼了,”烨鸿笑了笑,看着孟晓红继续说道:“养的是翡翠阴阳鱼。”
孟晓红咬了咬唇,一下就明白了。西天梵境的无望之水已被染成血色,这世间就只剩下你所酿的桃花酿中有无望之水了,那对鱼儿离不开无望之水。
“即便如此,这酒中所含无望之水也不多,我只能维持它们的生命,还好现在你来了。”烨鸿又说道。
孟晓红怔了怔,默默地说道:“可是我来了又有什么用,我也救不了那对鱼儿。”
烨鸿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要你救它们,这些时日我一直维系着它们的生命,为的就是等你来这儿,将菩提之果和冥界之花的灵力给你。”
孟晓红怔住,默不出声,那一对鱼儿曾与自己交情至深,这结局不是她想要的。
烨鸿看着她,说道:“不必自责,也不必怜惜,这是师尊交待给我的事情,也是你应该去完成的事情,为了他,更为了这三界六道。”
孟晓红默默地叹息,她将盛着桃花酿的酒杯轻轻移到烨鸿的面前,微笑道:“这一杯桃花酿应是你的,别留下遗憾,喝吧。”
烨鸿轻轻摇头,说道:“我怕喝了这酒会有更多的遗憾。”他是怕饮下这一杯酒会更加留恋这迷醉的味道,更加留恋眼前的人,往事如烟,时光已被风沙轻轻掩埋,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过去,是时候该放下了。
“听说你会酿造一种酒,喝过这种酒的人会忘却过往。”烨鸿蓦然问道。
“醉生梦死。”孟晓红蹙眉。
“醉生梦死……还真是好听的名字,今日我便向你讨要一杯醉生梦死吧。”烨鸿眉眼含笑,语气却甚是凄凉。
孟晓红怔怔的看着他,默不出声。
烨鸿淡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册书卷,说道:“我知道该拿什么交换,用我和孟珺瑶的故事来交换吧。”
那些恋念不忘的往事都被记载成卷,用这卑微凄凉的爱来换一杯醉生梦死。
饮一杯醉生梦死,尘封过往,让一切幻化成风,幻化成蝶,慢慢远去。
“别犹豫了,等会凝聚菩提之果和冥界之花的力量需要耗散我许多灵力,我灵力减弱时幻世青涯的这一层结界便会破碎,到时候血海之水便会将这里淹没,我可不想在死之前留下遗憾,请你给我一杯醉生梦死吧。”烨鸿看着孟晓红,态度坚决。
孟晓红反驳道:“用我的灵力凝聚那力量也可以,你当守护好此处结界。”
烨鸿摇了摇头,说道:“这结界也维持不了多久,在这里的所有人到最后都难逃一死,你无需浪费仙灵,待结界破碎时,你还要回去救那个人。”
“那你也可以……”
“无需多言,就这样决定吧。”烨鸿摆了摆手,打断了孟晓红的话。
孟晓红长叹一声,说道:“好吧。”她的衣袖轻拂过另一支空杯,酒杯便斟满了酒水,她言道:“醉生梦死。”
“谢谢。”烨鸿将盛着桃花酿的那杯酒递给孟晓红,说道:“陪我饮尽这最后一杯酒吧。”这一杯桃花酿是用他的情缘之花酿造,若如让孟晓红饮下,不知她是否会将他记在心里。
烨鸿举杯在前,平静地望着这一杯醉生梦死,温和的笑着,狭长的眼线微弯,眸中似乎带着笑意,只是眉宇间竟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围墙尽头,枫树红了叶,树下一汪清泉,泉水散发出迷醉的酒香,他曾将桃花酿倾杯倒下,供养着泉水中一对翡翠色的鱼儿。
醉生梦死,黄泉之水。
饮尽杯中酒,将前尘往事忘却。
他白衣玉冠,眉眼缱绻,红艳的佛桑花轻轻摇摆,他举杯将醉生梦死饮尽。
烨鸿面带微笑,眉间却又抹不去的忧伤,这笑如此荒凉,这笑如此忧伤,白色的灵光从那眉宇间闪现而出,仙灵四散,化作点点光亮落入满树红叶下那一汪清泉中。
红叶翩翩,相思成殇。
烨鸿依旧温和的笑着,他散尽了灵力,看着自己的身躯渐渐消散,幻世青涯的结界层层裂开,青涯之下,血海上涌,波浪滔天,围墙之外,面对这滔天巨浪,众人盘膝而坐,静默无语。
“其实我也不叫烨鸿,那不过是尘世一劫所化之名,我是青帝之子,名为徐陌。”他浅笑,微微说道,身影渐渐淡去。
白色的灵光散尽,血腥味扑鼻而来,血煞之力侵入,孟晓红抬眼,面前只剩下白衣玉冠,空荡荡的衣裳随风浪飘起,衣衫之下,不见了烨鸿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