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贤山庄数次寻衅，张舜当然记得清楚。

摘星阁真要对付那些家伙的话，他很乐意帮把手。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些事情需作了解。

他的敌人从来都不只贺贤山庄一家。

远的有顺帆商会，吕氏叔侄；近的也有那些鼓动周边城主的幕后黑手。

去不归岭途中，宇诚商会联合和丰商会对顺帆商会发动了战争。

最初的商战，经过一个多月的持续恶化，演变成了兵刃相向。

毫无疑问，战斗从开始，顺帆商会就被稳压下风。

不过，宇诚商会与和丰商会方面，并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产业大幅度缩水后，如今的顺帆商会，已被排除三大商会行列。

固守明湘，才勉强保住了那么一点基业。

原本掌握手中的势力，都已被捏在了其余两大商会手里。

西南瀚城周边为主，落入宇诚商会掌握。

和丰商会也捞了不小好处，但主要集中在东南一片。

许多人都不理解两大商会为何不一鼓作气，歼灭了顺帆商会。

张舜也不例外。

他还没自大地认为，人家是在给他面子，专门留着明湘城，是等他回去报仇。

不过疑惑归疑惑，短时间内，顺帆商会怕是没工夫再寻他的麻烦了。

至于吕氏叔侄，张舜所能了解到的情报不多。

所以，在赶往贺贤山庄前，他需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情。

简单和苏婉、霍馨等人打了个招呼，他独自上了路。

没用任何代步工具，就凭一双腿，赶去了溪崖以北的汇江城。

西边河流并不多，能找到三江合流之地也不容易。

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汇江城的特殊布局。

全城大体被分成了三个部分。

城中阶级分明，就比如渠江和濠水中间的城区，便是典型的富人区。

豪华酒楼啊，世家望族啊，几乎都分布在这个区域。

剩下的两个城区，寻常被称为平民区，和流放区。

值得注意的是，流放区占全城的四分之一，实质却只是一座关押囚犯和乞丐的监狱。

张舜去的是平民区。

只因为富人区，没有城主府发放的令牌，几乎不允进入。

三个城区，对比明显。

站在三河汇聚中央，一眼就像览尽了人间、地狱和天堂。

一面哀嚎，一面笙歌，还有一面死寂。

走在大街上，完全看不到人们脸上的朝气，就连叫卖和吆喝也全都中气不足。

活到现在，也算见过不少风土人情，张舜却是首次见到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

他根本无法从人们脸上看到任何渴望，更感觉不到任何追求。

一个个的，就好似行尸走肉。

好在，客栈被打扫得还算干净。

他随意要了个房间，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兴许是太过安静，反而让他有点心神不宁。

“我去，我到底来的是个鬼地方？”

坐在床上，他揉着脑袋，对进城后的所见所闻，万分不解。

不过并未多想，耐着性子，好歹熬到了入夜。

简单地吃过晚饭，他悄悄离开客栈，来到漓水之畔。

对岸的灯红酒绿，倒映在江水之中，让这一岸，显得愈加冷清。

好在，以他目前的修为，渡个江早用不上什么渡船了。

沿着江岸走了一段，认准对岸一个相对阴暗的地点，他猛地提气纵身。

水上漂的功夫，被他用得越来越纯熟。

靠岸他便迅速隐藏了身影，悄然往富人区中央摸去。

好家伙，这还没走出多远，他就看到了那座耸立的城堡。

比周围建筑高出老长一大截，让它在建筑群中，鹤立鸡群。

斑斓灯火，把城堡装饰得就像圣诞夜的圣诞树一样。

整个街道也和平民区截然不同，热闹得就像两个世界。

在平民区没看到的生气，在这里成倍弥漫，同时弥漫的还有浓郁的酒水味儿。

并不想节外生枝，张舜迅速往那座城堡转去。

高耸的城墙，把城堡包裹得严严实实，四角还各有一座高耸的哨塔，一堆人值岗。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军事基地呢！”

本只是随口吐的一句槽，但等他翻上围墙才发现，槽吐得还轻了。

光两座哨塔之间，就有三支十人队，交叉巡逻。

而在城堡之内，还有无数个警戒哨。

围墙到城堡的三十米距离，没有半根植被，更没半块石头。

也就是说，这些眼线，可以完美地将从这边通往城堡的区域一览无遗。

“得多怕死，才会把自个儿家弄成这样？”

同为城主，张舜真搞不懂汇江城这位脑袋到底咋长的。

不过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几声破空声动。

近百寒芒突然洒来，眨眼间便逼近他面前。

与此同时，下方的三支巡逻队，也迅速扫向这边，齐齐一声大喝。

“有刺客！快，保护城主！”

张舜只记得在前世的宫廷电视剧里，听到和看到过这场面。

“这种时候，能有个隐身斗篷就好了！”

心头嘀咕，他倒是没有闲着，抬手一甩，轻松将弩箭砸落。

在护卫队扑上来之前，他翻下围墙，重回街面。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就在城堡外的一颗大树上猫了下来。

按道理，既然发现了刺客，总该有人追出来才对。

怪就怪在，没人追出来不说，反而城堡之内，闹翻了天。

甚至仔细听，还能听到一阵战斗之音。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饶是以张舜聪明的脑袋瓜儿，也被整得有点蒙了。

战斗的动静持续了一刻多钟，才逐渐归于宁静。

没有过去多久，城主府的护卫队终于出来了。

但并不是在搜寻他的踪迹，而是提着几只鲜血淋漓的布包，去了河边。

张舜一路尾随，紧跟着来到江湾处，直被眼前一幕看傻了眼。

就在河湾的那片林子里，几乎每棵树上都悬着一颗头颅。

有的刚腐烂不久，有的已只剩骷髅。

之前护卫们提着的布包内，也全是新鲜出炉的人头。

呼呼，突地一阵阴风过境，张舜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呜呜，夹杂在阴风中的，还有几声压抑极低的呜咽，宛如鬼哭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