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碎的阳光跳跃在少女的面庞上,她抬头笑笑,嘴边一个梨涡浅浅荡漾开来,苏氏闻言心中恼怒,面上却笑的越发和善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歌儿最是乖巧懂事了!”
疼惜的伸手揉了揉慕挽歌的脑袋,苏氏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时不时的与她说上两句。
苏氏忙着应酬,自是不能时时刻刻的顾着慕挽歌,慕挽歌坐在苏氏身边实在是无聊的很,便抬眸看向正盯着自己的欧阳玉。
欧阳玉应该是说了些什么,不然,苏氏也不会突然说这些!
宴席极近尾声的时候,前院的小厮来禀报说靖安王爷来了,苏氏闻言忙匆匆站起身来,与众人说了两句,便匆匆跟着小厮去了前院。
苏氏不在了,慕挽歌趁机坐到沈氏身边说了两句无心之语。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沈氏拉着她的手,蹙眉道:“歌儿方才可是遇到了玉儿?”
慕挽歌点点头,沈氏朝着欧阳玉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多少有些不满,欧阳玉方才回来便笑着说世子护着慕挽歌,两人关系实在是羡煞旁人。
众人闻言,便开始议论调侃起来,更有甚者,直接说将慕挽歌许给萧卿玦。
沈氏在一旁听得恼怒不已,却又不好翻脸。
“娘亲别生气,歌儿知道分寸的。”慕挽歌握住沈氏得手,沈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怜爱,“若是……若是世子好好的,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只是……”
后面的话沈氏并未说出口,可即便不说出口,慕挽歌也也是明白的。
萧卿玦若是好好的,自是一桩良缘,可他这腿能否好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沈氏虽然与萧卿玦早逝的母亲关系极好,可关系再好,也不如自己女儿重要,她又如何能拿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去赌呢!
看着沈氏眼中的担忧,慕挽歌伸手覆上沈氏的手,轻柔缓和的与沈氏解释道:“娘亲不必担心,歌儿现下还小,歌儿只想陪在娘亲身边,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沈氏点点女儿的额头,笑的宠溺。
宴会结束之后,慕挽歌累的枕在沈氏的腿上便睡着了。
沈氏伸手轻抚着女儿的脑袋,边与一旁坐着的嬷嬷道:“玦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早早便没了娘亲,自己又……”
沈氏微微叹口气,“不是我狠心,到底是我就歌儿这么一个孩子,从前亏欠了她许多,如今好不容易将这孩子寻回来了,我只想给她一个安稳人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的歌儿能一世无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氏知晓那秦王府有多么复杂,如今看着慕挽歌与萧卿玦走的这么近,她害怕苏氏会对慕挽歌出手。
“夫人这一番苦心,小姐定会明白的!再说,小姐如今年岁还小,夫人也不必如此担忧才是。”那嬷嬷在一旁宽慰着沈氏,沈氏叹口气,只说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紧张慕挽歌了。
伏在沈氏腿上的慕挽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沈氏对她的舐犊之情,她今日才算是体会到,前世,她当真是被猪油蒙了眼,谁真情谁假意都看不清楚。
马车缓缓停在了忠肃侯府,慕挽歌被沈氏轻轻唤醒,她佯装没睡醒的打了个哈欠,惹的沈氏哭笑不得,“不过是去秦王府参加了一场宴会,歌儿就累成了这样,日后做了当家主母,你又该怎么办?”
沈氏这话一方面是在感叹,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慕挽歌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慕挽歌闻言伸手攀上沈氏的手臂,亲昵的轻轻摇晃着,“娘亲是累了吗?这忠肃侯府这么大,每一处都要管,歌儿怕自己会做不好……不过这不还有娘亲嘛!歌儿不会做的事,娘亲一定会帮歌儿的,对不对?”
沈氏望着慕挽歌懵懂的双眼,不由得暗暗感叹,自家女儿如此迟钝,只怕自己这心当真是操早了!
“你呀!哪里有……唉……”沈氏想说哪里有嫁人还带着自己娘亲的,张了张嘴,却见慕挽歌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她到了嘴边的话便也生生给咽了回去。
“回去休息吧!瞧把你给累的!”
沈氏理了理慕挽歌因为小憩而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裳,这才摆摆手让她回去。
慕挽歌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安宁转身朝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懵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清明,沈氏的担忧她知晓,只是今世,她只怕也逃不开秦王府。
慕挽歌叹口气,有些人的存在,便就是有能力让你心甘情愿的明知前方是荆棘之地,也走的义无反顾。
恰好,萧卿玦于她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
秦王府中,热闹散去,又恢复了一片井井有序。
苏氏张罗着善后工作,她由着丫鬟搀扶着,身边的嬷嬷狐假虎威的嚷嚷道:“一个个的都仔细着,咱们这王府中可容不得闲人,更不会养一个废物!”
说‘废物’二字的时候,那嬷嬷故意加大了声音。
苏氏闻言笑了笑,竟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默许了嬷嬷这么一番说辞。
府中丫鬟婆子倒也见怪不怪了,苏氏明里暗里的对世子不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小院子里,秋风萧瑟,吹落了一地的落叶,纷纷扬扬,少年端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暗沉沉的四方天空,任凭那纷扬的落叶落了他一身。
长睫之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掀不起丝毫的波澜,他静静端坐着,仿若精致的娃娃。
侍卫在一旁轻声道:“世子,秋风寒,该回屋了。”
萧卿玦闻言垂下眼眸,将落在膝盖上的一片树叶拾起拈在手中,“房间里也好,院子里也罢,于我来说,并无分别。”
不管是房间里还是院子里,他的世界都那样的小,小的只有这四四方方的一方田地而已。
手中树叶自指尖滑落,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萧卿玦收回目光,淡淡道:“事情调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