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盲女脸上惊慌的神色,再看看她站直未曾后退一步的身子,慕挽歌终于明白了问题的所在!难怪,从一开始她便觉得奇怪,那两个孩子是她在更深的巷子里救出来的。
进去的时候她并未听到任何的呼救声,按理说眼前这个盲女她应该在今入巷子去救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先一步发现了她才对!又怎么会是在救了那两个孩子之后,出来之时才发现她?
还有,方才冷水浇在滚烫的燃烧着火焰的横梁上时,冷热碰撞顿时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蒸腾声,盲女看不见的,耳朵应该比寻常人更为灵敏,可她虽然面上惊恐,身子却站着未曾做出任何下意识的后退或是防守的动作。
这根本不合乎常理!因为人在突然受到惊吓之后,那些本能的防御性动作才是最正常的,恰恰是这最正常的动作,一个原本就该比寻常人更加敏感的人,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只怕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拦住了她去找萧卿玦,从始至终,都是设计好的!有人想趁乱对萧卿玦不利!怕她坏事,所以才会派人来拖延她!
想至此,慕挽歌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仍旧关切的看着那盲女,眼瞧着火势渐渐弱下来,她与那为首的官兵道:“姑娘衣裳破了,到底是女子,这样出去不好,我去给她找件衣服回来披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而是故意让那盲女听了去,官兵自是没有想多,便点了点头,慕挽歌见那盲女未曾怀疑,才转身快速离开。
她跑的很着急,一边跑还一边在废墟之中做出寻找东西的样子来,直到远离了那盲女的视线,她这才朝着与萧卿玦分开的岔路跑去。
到底是谁想对萧卿玦下手?到底是谁趁着这一场混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或者,这一场大火,是不是也在那幕后之人的算计之中?为了将她与萧卿玦引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不惜将这一方天地化作灰烬,不惜牺牲那么多百姓的性命!
慕挽歌越想心中越是惊惧,她实在是想不通,太子被罚东宫不得出,苏氏没有这个胆子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至于慕挽卿,她即便是心狠手辣敢做这样的事情,以她现在的能力,也办不到。
除了这几个人,难道还有人在暗中潜伏着不成?
不知道这些残破的废墟之中是不是隐藏着杀手,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找到萧卿玦,慕挽歌不敢出声去喊,生怕自己出声,反而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萧卿玦的行踪。
浓重的烟雾之中,她走的跌跌撞撞,根本看不清脚下,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行,四周除了大火燃烧着木头咔嚓咔嚓的断裂声,还有偶尔远处传来的房屋不堪大火焚烧坍塌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慕挽歌的一颗心也被揪了起来,萧卿玦身边没有银风跟着!她又不在,他的身子并未全然恢复,强行起身行走救人已经是勉强,若是遇到刺客,该如何对付!
慕挽歌又急又恼,急的是一直寻不到萧卿玦,恼的是她怎么会傻呵呵的和他分开行动?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救人?她分明知道,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
稍微一分神,慕挽歌身侧的一面墙便被火烧的坍塌了,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来,她看着那轰然倒塌的墙,连躲闪都来不及。
“小心!”压低了声音的两个字带着弄弄的惊恐,紧接着整个人一转,她已经被人拉着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一整片墙壁倒塌,扬起浓烟滚滚。
低头看着怀中人儿,萧卿玦叹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在想什么如此心不在焉?”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
慕挽歌一把握住萧卿玦的手,蹙眉道:“世子哥哥,赶紧走!这一场大火,怕是不简单!”她拉着萧卿玦便往外跑,似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只有手心里握着的那双手,才让她感觉到片刻的安心,只是来不及多想,来不及多说,必须要先出去再说,在这里即便是死了,只怕到时候也只能是落的一个困于火灾之中未曾逃出。
这也是那幕后之人的狠毒之处,只要有这一场巨大的火灾,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将他们的死因归结为救火被困致死。
如此,忠肃侯府不会追查,秦王府也不会追查,此事便可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与萧卿玦处置掉了。
慕挽歌想至此,不禁心中生出冷汗来,若是她并未碰巧碰上那些官兵,而是独自回去救那个盲女的话,自己此时此刻,是不是已经被下了毒手了?
萧卿玦被她拉着往前跑,他拽了拽慕挽歌,慕挽歌停下来回头看他,却见他只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身后,“歌儿,一会儿你往深处跑,此处四通八达,躲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萧卿玦的声音很是沉稳,没有丝毫的起伏,平静的像是在讨论一会儿要吃什么一般,可是听着他的话,慕挽歌却知晓,此番怕是麻烦了!
“我说过,要和你在一起的!”她倔强的看着萧卿玦,若真的要死,她陪着他!此生,她绝对不会独活!
浓烟中缓缓走出几个人,穿着灾民的衣服,手中却拿着武器,虽然脸上抹着黑色的灰,然眼神却不似那些受灾的百姓那般。
萧卿玦护着慕挽歌后退两步,“歌儿乖,别闹,往里一直走,千万不要回头。”往火场里走说不定还能找到活路,陪在他身边,那便是九死一生。
他自己身体如何他最是清楚,能够坚持到现在,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想要应对眼前的黑衣人还全身而退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世子的腿已经恢复的这样好了!若不是有这一场大火,只怕没人相信,不良于行之人,也可站起来,甚至救人了。”为首的人盯着萧卿玦,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
“劳烦几位如此兴师动众,不惜伤了这么多百姓。”少年蹙眉,俊逸的面庞生了几分冷意,猎猎的风吹着他月牙白的长袍,他站在大火中央,面庞被火光照亮,犹如神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