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破旧的房间里,阳光透过已经破败不堪的窗户投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斑驳了他面上的表情。
他说了许多他与金玉的事情,年少的贪玩,家中的困苦,困难之中两个人的相护守护,那些原本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记忆,被他毫无保留的说与慕挽歌听,似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以宣泄,少年说了很多。
说到欢愉时,面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说到伤感处,眼中的落寞又那般的明显,慕挽歌深吸了一口气,听少年说金玉被发现的时候浑身的衣衫被水浸湿,她的手那样凉,凉到他如何握在手中,都捂不暖。
听着那些感伤的话语,看着少年眼中泛起的泪光,慕挽歌知晓,他所言,字字句句皆是真的。
失去所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眼前少年的悲哀,她深有体会,“玉姑娘恰如你所言,是个性子开朗之人,在下实在是想不出,玉姑娘会为着金婶子的离去而自尽,此事,实在蹊跷。”
金玉自杀本就太过于奇怪,若说那金婆子是觉得受到了侮辱,觉得往后的日子没了盼头才会自杀,可金玉是为什么?
当初与她相伴多年的奶奶去世,也未曾见着金玉如何,虽说金婆子是金玉唯一的亲人了,可金玉并非全然没了指望,她还有眼前这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少年。
金玉卖入忠肃侯府十年,再过两年十年之期便结束,届时按照忠肃侯府的规矩,丫鬟可以自行选择是继续留在府中还是出府,即便是出府的丫鬟,忠肃侯府念在其这么多年伺候的份上,也会给一笔银两,算作安置。
金玉眼瞧着便要出来了,到时候可与心爱之人平安度日,她真的会这么想不开,因着金婆子的事情便投湖自尽不成?
听慕挽歌所言,少年匆匆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与小玉有约,等两年后我便娶她为妻,公子,小玉之死,我也觉得蹊跷,求公子能帮忙调查。”
慕挽歌伸手将人虚扶一把,面上沉重的点了点头,“金婶子于我有恩,此事,便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调查一番的,只是还要劳烦你询问一下,最近村子可有来过什么人,或是金婶子可有见过什么人,玉姑娘之死,只怕与金婶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少年忙应下,慕挽歌眼瞧着时候不早了,这才拱手告辞,少年一路将她们送到村子的村口处,这才沉声道:“谢过公子!”
慕挽歌摆摆手,带着银风一道离开,走出去约莫有几十米的时候,他们说话后面目送的少年已经听不见了,慕挽歌才与银风道:“银风,一会儿拜托你与我一道去一趟大理寺,此事,我还要请陆伯伯出面才行。”
她们到底不是官府,即便是再暗中调查,也做不到开棺验尸这些,唯有找来了官府出面,此事方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方才可以还给她一个清白。
银风应了一声,又听慕挽歌道:“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再不相见,只怕那少年终此一生,都忘不掉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了。”
她似是在感叹,银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闷闷的看着她,慕挽歌见他不说话,回眸看向银风,“为何不语?”
“不懂,所以不说。”银风讷讷的说着,心中暗暗想着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是什么感觉,想来想去,他也想不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瞧着银风认真思考的模样,慕挽歌只觉得好笑,上前以折扇敲了敲银风的头,口中调侃道:“你这脑子,整日里除了你家世子的安危,怕是也装不下旁的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银风都好似从未远离过萧卿玦,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跟在萧卿玦跟前,刀山火海,从未有过一步退却。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迎面缓缓行驶来一辆马车,慕挽歌远远瞧着只觉那马车极为眼熟,仔细一想,方才想起来,这不是陆家的马车嘛!
之前她见过的,陆夫人出门时,经常坐这辆马车,既然遇见了,慕挽歌也不能当做未曾看见,忙快走了两步上前拱手道:“挽歌拜见陆伯母。”
车夫停下马车,车中之人抬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慕挽歌抬头时正正撞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她一愣,脱口而出道:“这马车不是陆伯母的嘛!”
看着眼前一身墨绿色长袍的少年,慕挽歌心中一阵懊悔,早知道,她就当做看不见了!左右她现在男子装扮,这陆家的车夫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
说话间,少年已经掀开马车的车帘走了下来,站在慕挽歌面前,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的将她瞧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今日这一身装扮,眼底,氤氲上几分笑意。
“家母在府中,这金家村再往前有一处洪家沟子,那一处几家因为争夺一处田地打了起来闹出了人命,我前来瞧瞧。”陆祁如此说着,慕挽歌这才发现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行官差。
她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了!告辞!”面对陆祁,慕挽歌到底还是对那一日有些心有余悸的,面上自然也冷淡些。
陆祁倒是并不介意,微微颔首,保持了一副世家公子的体面,“如此,姑娘慢走!”
慕挽歌转身,陆祁亦踩着踏脚要上马车,走出两步,慕挽歌突然停下脚步,回首看向陆祁,“陆公子,有件事情,想请陆公子帮忙。”
那一日的事情,虽然在她心中是个疙瘩,可是对陆祁来说,却是对她实实在在的亏欠,这份亏欠在,便可让陆祁心甘情愿的帮自己的忙。
果不其然,慕挽歌一开口,陆祁脚步微微一顿,站定在马车的踏脚上,回眸看着慕挽歌,“姑娘请说,陆祁若能帮到姑娘,一定尽心竭力。”
慕挽歌瞧了瞧四下,转身便走,陆祁见状亦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至旁边的树林中,慕挽歌方才垂眸,“不知陆公子这几日可听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
坊间的那些话说的那样难听,身为刑部的陆祁怎么会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