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是安静,干净的床榻被褥,与这段时间在刑部的待遇截然不同,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那温暖的感觉,让风铃眼眶微微泛红。
她口不能言,即便心中有再多的委屈,往后只怕也说不出口了。
站在床尾的公主看着眼前这一幕,见着风铃落泪,再看看她因为被拖行而又破开的伤口还有摩擦的新伤,一时竟生出几分愧疚来。
“挽歌,她……她身上的伤是不是很疼?”公主指了指风铃,即便脸色仍旧不悦,可那语气却暴露了她心中其实极为柔软,即便眼前之人差点杀死她喜欢的陆鸣,可是此刻看着风铃伤痕累累,公主第一反应还是担忧。
慕挽歌诊脉头也不抬的道:“本就是要死的,霁月草之毒本就是无解之毒,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公主何必要担心一个将死之人?”
她故意冷下脸来,表现的对风铃的生死丝毫不在意,惹得公主一时有些语塞,确实,眼前的小丫头,便是用来做药人的,她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攀扯上太子哥哥,她也确实该死的。
“我才没有担忧她,她要死要活与我何干,我只是……我只是见不得血罢了。”公主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扔到了风铃面前,“把你……把你脸上擦一擦。”
她说罢,也不管风铃要不要,便转身背对着二人道:“这房间里一股血腥味,我出去透透气,顺便挡一挡你那姐姐。”
慕挽歌回头看向公主,心中一暖,浅浅笑起来,“挽歌多谢公主,改日若得外出,挽歌定去清和斋买栗子糕给公主送去宫中。”
身为公主,萧绾冉从不是自由之身,她想要出宫一趟不知要耗费多少的力气,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慕挽歌入宫去陪她,左右她闲来无事,与萧绾冉在宫中作伴倒也无妨。
有一次她带了一些点心入宫,其中便又这清和斋的点心栗子糕,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可是公主却极为喜欢,竟是一口气将那一包栗子糕都吃了,连午膳都未曾动一下。
听着慕挽歌的话,萧绾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臭着一张脸哼道:“一次哪里够?往后你入宫的十次里,每次都要帮我买!”
“好!”慕挽歌想都没有想的便答应了下来,公主这才往外走去,走至门口处,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回眸望着床上已经伤痕累累的风铃。
“本公主不喜欢你,不过往后,本公主也不会找你麻烦了,你最好躲着我些!”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萧绾冉才推门而出,紧接着又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起,挡住了外头的寒风,慕挽歌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不见,她静静的看着风铃,许久,才道:“是火毒,此毒入喉,便会烧毁嗓子,让人再难说话,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你以后能够开口,即便能够恢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
“这药,是林晁给你的!”慕挽歌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风铃缓缓点了点头,伸手以指尖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嗓子,哪里,轻轻一碰便能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再也不能说话,即便是能说话,也再也不似从前那般。
她消化了许久,才颤抖着手拉着慕挽歌的手,在她手心一字一句的写道:“能活命。”
慕挽歌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的那双干瘦的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是啊,能够活命,若是不吃那药,只怕你出不了死牢。”
皇帝绝对不允许一个随时可能暴露太子曾经对大臣的儿子做过那样卑鄙的事的丫鬟自死牢之中出来,从他决定保住太子的时候,风铃的结局便注定了是死,若不是慕挽歌,她绝对出不了死牢。
“你识字?”慕挽歌看着自己手心中的那只手指,风铃微微颔首,她识字,但是懂得不多,为了保命,当初三司会审的时候她一直装作自己不识字的。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只是以药毒哑了她,并没有把她手脚剁了扔给慕挽歌的缘故。
看着风铃,慕挽歌笑笑,“你很聪明,只可惜当初被仇恨冲昏了头,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我既然答应了你要送你离开,便一定会说到做到,你且在这府中留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我会以你中毒身亡上报,届时你便自由了。”
当日,慕挽歌便给风铃施针又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那瘦弱的身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鞭伤、烫伤、针刺等等,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的缘故,有些已经开始流脓。
她能够挺到现在,便是连慕挽歌都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是太能忍了。
收拾好了风铃,慕挽歌只觉浑身疲累不堪,她推门而出,正瞧见远处慕挽卿正陪在萧绾冉的身边,殷勤的端茶倒水。
慕挽歌叹口气,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萧绾冉,见着她出来了,萧绾冉快步迎上来,“挽歌,你总算出来了,这茶水喝的也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慕挽歌笑笑,“公主迟迟未走,便是想与挽歌道别吗?”
“自然,我不想挽歌担忧嘛!”对着慕挽歌眨眨眼睛,萧绾冉以眼神示意慕挽歌,她顺着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慕挽卿手中还托着糕点,许是保持着这个动作有些时间了,手臂能够看到明显的颤抖。
知晓萧绾冉教训慕挽卿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慕挽歌感激的看她一眼,方才道:“我送送公主吧!”
“也好!”萧绾冉点点头,慕挽歌与她并肩离开,徒留下慕挽卿一个人端着盘子站在那里,身边的苏荷见状这才跑过来伸手要去拿走慕挽卿手中的盘子。
还不等苏荷碰到那盘子,慕挽卿已经一挥手将那一盘糕点摔了出去,精致的白瓷盘子碰在石桌上,顿时碎成了无数片。
慕挽卿浑身颤抖,咬着牙道:“都是她!都是她做的!苏荷,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父亲母亲如此,陆夫人如此,那些与父亲同朝为官的大人也说她聪慧,如今连公主都处处护着她,凭什么?她慕挽歌到底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