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雄,刘老总盯我盯的很紧,所以我想求你帮我做件事。”
直到已经把车开到了九龙城,颜雄耳边还回响着黎民佑甚至不敢与自己打电话,而是让心腹把自己约到了他的座驾上说的这句话。
黎民佑让颜雄帮忙来这里的鸦片馆附近找个人,此时颜雄带着阿跃阿伟两个手下,坐在车上,打量着街道对面的鸦片馆。
已经入夜,九龙城这处名叫胜利友的简陋鸦片馆却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萎靡不振脚步急促的走进去,也有人神清气爽一步三摇的从里面走出来,鸦片馆旁有一株梧桐树,树下有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显然刚刚已经在鸦片馆里过足了瘾,此时在外面坐在树下纳凉抠脚搓胸的闲聊。
“宋安楼那里有个娘们儿让人心痒痒,前几日去那里帮一户人家搬家,见隔壁门口站着个小娘们儿,穿的好似个女学生,看起来就有股书卷气,当时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结果搬家搬到一半,就看到有个老头子赶过去,搂着她就进了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动静,原来是个凤姐儿,那样貌身材,我狠狠心,一天的工钱全都给了那娘们,别说,倒是好功夫……”
“过几日我不准备再去守码头开工,准备找个工厂,我老婆去了个假发工厂做工,包一日三餐,还发了两套衣服,那衣服比裁缝店里做的还好,又结识耐磨,我老婆赚的工钱比我眼看都要多,大男人不能让人笑话靠老婆食饭……”
“这个月在鸦片馆里已经欠了十二块钱……”
听着几个人在树下闲扯,已经陪着颜雄找了好几个鸦片馆,副驾驶上累的打哈欠的阿伟扭头对颜雄说道:“雄哥,我再下去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你要找的人?”
“不是他们。”颜雄干脆的说道:“是个人不人鬼不鬼,好像个乞丐一样的家伙,这几个人看起来虽然也有烟瘾,不过还没那么落魄,阿伟,老规矩,你继续去后巷看一看。”
阿伟答应一声“知道。”推开车门下车,朝着鸦片馆的后巷走去。
“后巷?”负责开车的阿跃看阿伟下车之后,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连着七八家鸦片馆雄爷你都要让去后巷转一转。”
颜雄啪的一下打着香烟,双眼盯着车窗外,嘴里低声说道:“没钱,瘾头又发作,在后巷等着喝那些被伙计清洗烟枪烟具后准备泼掉的水止瘾也不奇怪。”
“我自从调到旺角跟了雄爷你之后,穷鬼吸鸦片见过很多,倒是没见过还有这种止瘾的。”阿跃双手握着方向盘说道。
时间不长,阿伟拷着一个浑身腥臊恶臭,披头散发,污浊不堪的中年人从后巷走了回来,没敢把这个人带上车,而是铐在在后车门的车把手上,嘴里对颜雄说道:“雄哥,让你说对了,后巷还真有几个烟鬼等着饮烟渣水,这家伙就是你要找的蔡文洪。”
颜雄用手捂着鼻子抵挡臭味,打量了一下低头畏畏缩缩,不断吸抽鼻孔的蔡文洪:“带他进鸦片馆,让他吸够了,再让鸦片馆给他洗干净,找个身材相仿的伙计,把衣服脱下来给他换上,让他看起来像个人一样,再带他出来上我的车,把他看好,他有用。”
阿伟带着这个烟鬼乞丐朝着鸦片馆走去,阿跃也受不了味道,点了支香烟驱味:“雄爷,找这么一个乞丐有什么用?香港遍地都是这种人。”
“以后你就知道。”颜雄烦躁的吐了口香烟说道。
看出颜雄兴致不高,阿跃也就不再说话。
其实颜雄也不知道黎民佑干嘛要让他帮忙找这样一个人,只给了这个烟鬼的名字,然后就拜托他在九龙油麻地,九龙城,旺角一带的鸦片馆附近寻找。
其实如果刘福开口帮黎民佑搞李就胜很轻松,警队里,谁做过一些瞒上不瞒下,只瞒着鬼佬的坏事,大家都清楚,不要说刘福,颜雄都知道李就胜做过什么包娼庇赌,买替死鬼替死刑之类的事,但是这种事刘福不开口,黎民佑根本动不了李就胜,所以动了其他心思。
看起来这个蔡文洪是关键,就是不知道这个烟鬼有什么用。
阿伟做事很利落,半个小时后,这个叫蔡文洪的烟鬼已经吸足了鸦片,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整个人被洗了个干净,头发梳拢整齐,再走过来身上已经没有了难闻的臭味,反而有广生行花露水的香味,这个人样貌也算端正,浓眉大眼,只不过可能是常年落魄,一脸苦相,颧骨高耸,嘴角向下耷着,眼神畏畏缩缩。
“长官……我犯了……”
还没等他问完,阿伟已经把他塞上车,汽车随即发动,朝着油麻地驶去。
没敢在油麻地警署大门处停车,而是小心的把车开到警署隔壁街的一处伪装成民居的银库,银库就是专门为赌档麻将馆之类储备赌资的隐秘所在,往往与赌档,麻将馆分开,防止被人抢劫或者警方抄查,把现金抢走。
这处赌档,黎民佑的小老婆陈梦君是大股东,与江湖人合伙做生意,银库非常安全。
被黎民佑等在银库外的两个心腹一起陪着进了银库内,客厅里几个师爷正在摊开账本,用算盘计算着账目,穿过客厅,进了后面的房间,黎民佑并没有在场,他此时仍然还在油麻地警署里值班,做给刘福看,让刘福看到他黎民佑无暇脱身的假象。
是黎民佑的小老婆陈梦君,三十多岁,正是女人熟透的年纪,此时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看到颜雄进来,沉稳的说道:“阿雄,辛苦你了。”
“阿嫂,这就是黎sir要的人。”颜雄把身后畏畏缩缩垂着头的蔡文洪推了进来。
陈梦君走到对方面前:“阿洪,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蔡文洪小心翼翼的把头抬起来,看到陈梦君先是迷茫了片刻,随后眼中流露出惊讶,最后又把头埋下去。
“阿梅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都不见你消息,她当年跟了李就胜之后,过的很不开心,一直等你接她走,可是再没有见过你,看看,这是她给你的信。”陈梦君转身从后面的桌上拿出一沓书信,塞进蔡文洪的手里。
蔡文洪双手有些发颤的接过那些书信,却没有去看,只是紧紧抓着,哑着嗓子问道:“阿梅……她这些年过的不开心?她还记得我?”
“李就胜出了名好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会把阿梅从你身边抢走,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下落,只不过听说你吸了鸦片,又生活落魄,帮不到阿梅,所以也就没有见你,每个星期都有人打赏你十块钱,对不对?那就是我男人让我找人给你的,他还记得你同他是一起穿过军装的同僚。”陈梦君叹了口气,似乎对面前的男人颇为可怜:“阿梅这些年在李就胜身边挨骂受打,可是也悄悄攒下了一笔钱,大概有个六七万左右,拜托我这个好姐妹找到你,准备和你一起逃离香港,去大马开始新生活,你去不去?”
蔡文洪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挂上两行泪痕,他当初也是一名差佬,与黎民佑还一起巡过街,现在香港探长级大佬,说不定有几个还是他的警校同学,就因为自己的女人阿梅,被当时还是尖沙咀差馆探长的驼龙李就胜看中,让几个便衣设局阴了他,害他染上毒瘾,又搞到他被警队开除,最后工作丢了,女人也被李就胜抢走。
这些年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李就胜所赐。
对阿梅,他已经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是个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让自己能为她硬顶李就胜,如今已经没什么感情,可是那六七万港币,却让他动了心。
“你有心的话,就去摆花街见她吧,阿梅住在那里,最近两年李就胜已经不去她那里了。”陈梦君吐了个烟圈,转身拿起自己的手包,从里面取出两百块零钞:“你是个男人,阿梅没有变心一直记挂着你,你以后对她好点,这些信,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情下写给你的,写了这么多,等上了船慢慢让她念给你听吧。”
蔡文洪如今刚刚吸完鸦片,头脑正是灵活时,让他得罪李就胜,带着对方的小妾跑路,他没有胆子,不过把阿梅手里的六七万骗到手自己消失,靠着这笔钱潇洒一段时间,他到敢做。
“我去见阿梅。”蔡文洪打定主意,接过陈梦君递来的钞票就要离开,准备去扮旧日情郎,把阿梅的钱哄到手中。
陈梦君有些嫌弃的皱皱眉:“我怕你先跑去鸦片馆,算啦,我让人送你去,寿哥,你带人送这个人去摆花街阿梅的住处,就是我经常一起打麻将的那个姐妹家。”
一名沉稳的大汉过来带着蔡文洪出门离开,颜雄注意到,这个大汉开口说话时,明显带着外地口音。
等蔡文洪被寿哥带着走出银库大门,陈梦君顾不得颜雄还在,转身就拨出黎民佑的号码:“老公,你要吃的炖水鱼,我已经做好了,让人帮你正送过去。”
“知道了。”电话那边的黎民佑只是说了这三个字,就挂掉了电话。
摆花街的确是李就胜姘头阿梅的住处,不过李就胜并没有喜新厌旧,相反这么多年,阿梅仍然把李就胜迷的神思不属,一周七天李就胜最少有三天都要住在阿梅那里。
今晚,李就胜就住在摆花街。
陈梦君这个电话拨出去十几分钟后,阿梅住处的房门就被人用铁丝撬开,一个人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李就胜刚刚冲过澡,披着浴巾走出卫生间,正准备回卧室与小妾休息,与进门的人影刚好撞个正着!
“砰砰砰砰!”四声枪响!人影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正准备斥骂小偷的李就胜毫不犹豫的开火!
眨眼间!李就胜的额头上多出一个血洞!胸口处也冒出三个弹孔!
“呀~”卧室里听到枪响,响起了女人的一声尖叫!
枪手快步冲到卧室内,把穿着性感睡衣的女人阿梅按到床上,枪口顶在对方的太阳穴上扣动了扳机!
杀完人之后,枪手拿着手枪快步朝着外面冲去,脚步声咚咚的在楼梯上想着,直到冲到深夜的街道上,与对面远处出现的三人相遇后才顺势丢掉手枪,抱着头冲进了旁边的小巷,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对面的三人,正是蔡文洪和陈梦君安排的寿哥和一名小弟,看到对方匆忙逃走,寿哥捡起地上被扔掉的手枪,那名小弟则双手突然发力抱住蔡文洪让他无法动弹!
蔡文洪还没有回过神来,寿哥已经握着枪抵在他的太阳穴处扣动扳机!
“砰!”
一枪响起!
那名小弟把尸体放倒,寿哥马上把手枪塞进尸体的手中,再检查了一下尸体身上带着的那几封信,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对小弟说道:“走,连夜登船,去台湾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