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饰金廓,连翩白鬓络。四胫生疾风,维尘过巷冥。
在高矗的塔楼上,姬雪昕看着她的白马带着李骁阳冲她而来。
回想这几日李骁阳的不断挑事生非,但都是被她打伤之后就匆促离开,诡异至极,有一次她还看到他居然含着血笑!
本以为他是疯了,但随着一天天过去,她终于发现了李骁阳身上的变化。
原本李骁阳挨她一掌已是口吐黑血,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血是黑色的,除了中毒以外,后来李骁阳竟能挨住她两掌,最多的那次甚至能挨住了她四掌,进步之大,实在匪夷所思。而且她留意到李骁阳在宅邸内奔跑的时间越来越长,气息压得越来越低,寻找他也变得越来越吃力。
更奇怪的是每次他受了不轻的伤,过了一晚,又变得生龙活虎,就像重生一样。
回过神,她是想要下去阻止的,但她以为虞画贤应该不会伤人,顶多是口上说说罢了,所以没有立即动身去阻止,但随后觉得气氛变得不对劲,才决定去救他。
于是她御剑跃出阁楼,飞向雪龙。
只是她太迟了,虞画贤发疯似的扯翻白马,抓住李骁阳的脖子,然后抽出了他那柄墨绿色的长剑。
见状,姬雪昕用尽全速去追赶,她从未如此焦急,觉得将要失去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说不出是准确的感觉。
“不!”等到她飞到地面时,李骁阳已经被贯穿胸膛,漆黑的血液溅撒满地。
正午的强光映着墨色的长剑,却映不了地面上的漆黑血液。
她看着他闭上眼睛,最后一眼是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充满厌恨,最后是带着不甘而闭上。
“砰!”
“咯啰咯啰。”
只是眨眼的那一瞬间,虞画贤便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而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只见到他心目中的姬师妹抱着那糟蹋的男子。
“为什么?”直到虞画贤掉落到树丛里,都不明白姬师妹为何要这样对他,明明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为何连正眼也看不到?
直到后来,刘秀云赶到,他才被扶着黯然离去。
......
在胸腔被贯穿之前,李骁阳是拼了命在策马,只是他的马技是连自己都承认很烂,烂到在古墓前差点被两土匪干掉,烂到连人带马摔下瀑布,如今就算骑着全世界最帅的一匹马,也是没用。
若不是白马故意放缓速度,刚才那个拐弯他就摔倒在地。
虽然马跑得快,但是飞檐走壁的虞画贤比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而且这马连自家的路也没记清多少,一下子就被虞画贤赶了上来。
本还想搬出虞画辰来吓唬虞画贤,但是又觉得会火上浇油,就没说出口,毕竟这两兄弟几乎是反目成仇。
被虞画贤抓住,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办法,刚才被剑罡压伤双臂连抬起来都吃力,只能在内心感慨,我李骁阳刚得来的功夫修为,就要被这家伙废去,唉,看来我上上辈子真是欠了这姓姬的几百个亿。
在墨绿长剑贯穿胸膛的那刻,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我看着那剑在我的心脏前刺进去,就像放慢了一百倍的速度,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不知为何,我莫名地感觉那姓姬的会来救我,但是我等了好久,虽然她最后是来了。
出乎意外地,心脏被穿透的感觉并不疼痛,只是感到一丝酥麻。
他闭上眼睛,那酥麻的感觉却在不断放大,最后竟变成了千刀万剐的感觉。
无数电弧忽然在脑海中涌现,他知道这是幻觉,只是后来那凌乱的枯骨和两柄剑也出现眼前,他就知道这也是过去的回忆。
回忆是痛苦的根源,而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掉落雷池的经历。
那苦刑凌迟般的感觉仍历历在目,尖锐的电流不断从他的身体钻进钻出,让他痛不欲生。
忽然有一段遗失的记忆出现,是他在昏迷的那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剔透的承影剑被他背部压着,竟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而忽明忽灭。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在雷池中活下来,就是因为这柄不知来历的古剑!
就像现在心脏被贯穿了也没有立即死去。
“李登徒!醒醒!”他听到了姬雪昕紧张不安的叫唤,于是睁开眼睛,竟觉得她在柳眉紧蹙的时候,才最好看。
姬雪昕拔出长剑,随即黑血便于涌泉般流出来,她赶紧用双手按住两边伤口,运气灵力挡住血液的流出。
血流成河,承影剑的闪动和心跳一致,越来越缓慢。
“姬雪昕。”李骁阳轻声道。
专心治疗伤口的姬雪昕才发现李骁阳睁开了双眼,但整个眼眸都是黑色的,她吃惊道:“你......你没事?”而她的神识清晰地告诉她,李骁阳的呼吸越来越慢,生死似乎已经注定。
“我恨你。”李骁阳含恨道,而后不自禁地啐出一口浓稠黑血,打在她的白嫩的脸上,然后就不甘地昏了过去。
听到这句话,一向冰冷的姬雪昕竟觉得心痛极了,但她还是源源不断往他体内输送灵力,即使他停了呼吸,也不愿放弃。
她有很大的洁癖,受不了任何的肮脏,但此时整条蓝裙被染成黑色,她竟没有心生厌恶,反而有种亲切感,只是那种感觉随着血液在一同流失。
忽然,玉灵峰上风起云涌,如海浪巨潮般的灵气翻腾而来。
姬雪昕稍微分神看向天空,却看到惊人一幕。
粗滚的灵气漩涡正汹涌地往下冲,她根本来不及阻挡,也无法阻挡。
与此同时,被扶着下山的虞画贤停止了对刘秀云的责骂,见到落叶往山顶慢慢飘去,他抬起头,竟觉得头顶的澎湃灵气让人有些窒息。
玉霄峰上的姬峻奕也看到如此壮观的灵气龙卷,感到十分欣慰,自语道:“昕儿她的修为又有精进了。”
在天灵峰上的姬程钟也看到,但他似乎察觉到引来这灵气漩涡的人好像并不是他的爱孙。
连远在几十里外的禹都林三人,也察觉到了那边的异样,道:“雨儿,你看那边,那灵气龙卷好大!”
感应力没那么强的秦依雨当然看不到那边的变化,但还是跟着禹都林一起眺望。
在天音宗外围的余元勋也察觉到了异样,内心有一些担忧,但殿下吩咐过他不可随意上山,若有需要会寄信于他,于是继续打坐静修。
在漩涡中心,姬雪昕乱发飘舞,她惊讶地看着怀中的李骁阳,暗道,他竟是在这时候晋升修为?
这般天地波动,甚至比拟她踏入金丹境时引发的迹象。
“李登徒,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他还醒着,一定会鄙夷地回答她,都说了多少遍,老子是李骁阳!
————
————
在昏睡中,李骁阳终于知道他的血为何会是黑色。
那天在雷池里,他原本的血液几乎流尽,在他痛苦到失去意识的时候,是承影剑救了他。
那时他的大部分肉体已经被腐蚀掉,只剩下一些内脏和经脉,而在他后背的承影剑似乎把那种黑色的东西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身上。
黑色液体代替了他原先的鲜血,顺着经脉血管流淌至全身。
万千雷电在触碰到承影剑的时候,似乎与黑色液体交融,并产生了种能量,而这种能量使得他的肉体迅速生长,令他的身体得到重新塑造。而后他便看到了自己飘忽的灵魂和黑色珠子在腹部中形成。
原来一切是这么回事,那岂不是说,这把剑真的大有神通?
带着疑问,李骁阳醒了过来,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宽敞的床上,而床边,就是那姓姬的。
见李骁阳醒了过来,姬雪昕扭过头去,问:“你没事了?”
“不知道。”
李骁阳不知是怎么活过来的,明明被剑刺穿了心脏,但看见疲惫的姬雪昕,似乎猜测到了一些。
“你的身体很奇怪。”姬雪昕冰冷道。
“嗯,你这次给了我什么药,先记账,以后还你。”李骁阳又闭上眼睛,不是困了,而是他不想见她。
“不用还了,算是还你救我的恩。”见李骁阳还是不愿吐露秘密,姬雪昕也不再追问,毕竟就算他说了,也应该是骗人的话,于是偷偷看向他的侧脸,见他没有发觉身上的衣服,松了口气。
“那好,从今你我再无瓜葛,等休息片刻,我就走,多谢你这日的照顾。”李骁阳冷声道,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欲打算离开这里,一是这里不再安全,二是他一刻都不像再见到这薄情的女人。
“嗯?”听到李骁阳说要走,姬雪昕顿时觉得疑惑,这几日他死缠烂打地想要进入宅邸,怎么今天就要走了?
“我说我要走了。”李骁阳重复一遍,他很讨厌重复自己的话。
“为什么?”姬雪昕看向他,紧张地问。
“你说呢。”李骁阳冷笑道,既然你不留我,我走便是,何必虚情假意。
咬着朱唇,姬雪昕起身走离去,她还想说,你要是想住下去,我就不赶你走了。只是这到口的话始终说不出去。
见姓姬的离开房间,李骁阳坐起来,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小,但没有多过在意,便起身往外走。
“看来这依靠吸收别人灵力而提升实力的方法,并不靠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