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听着他的声音，微微颔首，并没有如王远预料之中，表现出焦急和愤怒，反而无比的平静。

纵使那种平静在明眼人看来，都带着一抹无奈和隐约的侥幸。

“根据之前的资料来看，‘救世互助教会’虽然组织结构相对松散，可对正式成员的管理却是异常严格，大多数人在参与其中之后，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我想这可能只是正常现象……”

高以翔缓缓吐出的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在向王远解释自己的决定，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王远从高以翔毫不遮掩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类似的想法，除却在心底幽幽的叹息一声之外，他也不想直接出言劝阻或是点破他的侥幸心理。

虽然王远没有从高以翔的口中得到立竿见影，下手果决的命令，可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高队长。

在那不由自主产生联想中，王远也不得不有些相信了前一段时间，在警局中疯传的八卦。

“看来高队的心里的确是有林菲的，哎……”

王远在心底的一声叹息，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和想法，和高以翔仿佛自己欺骗自己的乐观不同，他站在绝对客观的位置上思考问题。

在分析了种种可能性之后，他还是认为三号可能在初步渗透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但由于三人的渗透是同时进行，而且通讯信号也被莫名其妙的屏蔽了，撤退的指令无法第一时间下达。

而这种前提下，集体失联二十四小时，必不可能像高以翔说得那般乐观。

其实高队长对于这一点应该很清楚，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王远，给我联系项一方。”

就在王远正为高队长的英雄气短默默叹息的时候，高以翔竟然缓缓转过身来，方才稍稍有些失神的声音里，也已带上了往日自信和笃定。

王远看着高以翔那双疲惫却闪亮的眼眸，怔然了片刻，旋即重重的应了一声，便拨通了老项的电话。

“项一方，我是高以翔。”

拿过电话之后，高以翔没有任何的寒暄，冰冷的声音直接响起。

项一方自然也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气氛的凝重，也将手头的事情放下，神情严肃的应了一声。

“是，高队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王五亲自下令对‘救世互助教会’的渗透行动？”

听着高以翔的越来越严肃的声音，老项不由在心底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迟早会来，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是的，我知道。”

“很好，那么我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呢，有结果了么？”

随着那一声冰冷严酷的“很好”落入到项一方耳中，他的心中就蒙上一层机挥之不去的寒霜。

可此时的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高以翔的问题，试图让彼此心中的芥蒂稍稍削减一些。

“已经有结果了，之前在教堂中的死者，确实是两周前加入的‘救世互助教会’，整整两周的时间，她都没有出现在公司之中，据说是她亲自请了年假。”

说到这里，项一方的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而他自然也看不到高以翔此时的眉梢微挑，眼眸中闪烁出一抹精光。

“至于那群神秘的乌鸦，我挨家挨户的调查了教堂附近所有的人家，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说死者遇害的那天晚上，他们都没有听到奇怪的乌鸦叫，其中还有两人是通宵工作的，按理说应该不会错过死者遇害的时间。”

“由于根本没人发觉那些乌鸦存在，那些乌鸦作案之后离去的下落，自然也就无从寻觅了……”

项一方战战兢兢的将自己调查得到的所有信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电话，似乎是在等待着高以翔最后的“裁决”，心情竟无比的紧张。

可出乎项一方意料的是，高以翔在听完之后，只是无比随意的“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没有夸赞也没有斥责。

然而就是这种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回应，更让项一方的心情无比忐忑了起来。

匆匆挂断电话的高以翔，似乎是从项一方的口中得到了有力的侧面证据，神重重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仿佛挪开了几分。

但他这种稍稍有些轻松的心情，着实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就在高以翔随手拿起一份资料，准备翻阅的时候，刚刚被他放在手边的电话，竟又催命般的响了起来。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落到高以翔的耳中，让他眉头一皱，心血来潮般的涌现出一抹燥意。

“喂？”

微微有些烦躁的高以翔接起电话来，态度自然也十分的不友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声音竟比他还要低沉几分。

“高以翔，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全权接手了‘渗透’行动的整体指挥权，关于这一点，我没有任何的意见，但既然你主动身涉其中，那我希望你也能够担负起你应该担负的责任。”

听着王五那熟悉的声音，又陌生的凝重语气说出一段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高以翔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心情一下子沉凝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嗫嚅了一下，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的功夫，王五低沉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语气虽然平静，可高以翔却还是能从中听出无比的焦急。

“根据可靠情报，现在卧底小队的三名刑警队员，很可能身处在绝境之中，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组织救援……”

话说到一半，王五迅速的改变了自己的话语。

“不是我希望，是我命令你，在第一时间组织救援行动，一定要尽可能的保证卧底的安全……”

这一次，王五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高以翔的心情本就无比的沉重，自然没有心思将王五毫无意义的咆哮声听完。

其实在王五说出卧底小队情况危急的那句话的时候，在这一天时间内，不断在他心中构想的营救计划，就已经飞快的成型了。

从王五焦急的心情和求援的速度来看，张宇很有可能是在执行任务之前，将退路留在了王五的手中，而此时求援的也正是张宇。

但是张宇的意志并不一定是林菲的想法。

若是在之前，在教会内部的情况没有真正弄清的情况下，高以翔绝不会贸然出手。

毕竟，那神秘的少年曾给出过严酷的警告。

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高以翔才明白林菲的地位在自己的心中竟是如此深重。

“九死一生总比十死无生要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