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北染顿时来了精神,忙道:“何以见得?”
璃透蹲下身,捡了一块极大的鱼骨在手里,给北染分析:“你看,我们这一路走来,看见的除了曾经大战时留下的成山的人骨,还有许多鱼兽的尸骨,那些作战的将士总不可能闲到连这海里的鱼虾都砍吧。而且这些兽骨上面的断口并不平整,隐约还有齿印,分明是被什么东西被咬碎的。”
“蝮狰那么大一只妖兽,它总得进食,而这海里的鱼虾就是它最好的食物,这些骨头便是它吃剩下的。并且,在其他区域,兽骨的数量较少,在这一块最多,说明它的老巢就在附近。这就跟人一样,有好东西总想带回家里吃。”
璃透分析的头头是道,北染照着这个思路往下去想,理出了后面的线索,接着道:“所以,我们下来之前,包括现在,方圆几里的海域里都看不到有水中生物,是因为全被它吃光了。”
璃透竖起大拇指,赞道:“很聪明,说的一点不差。”
北染想了想,又道:“现在虽然能确定就是这一带,但是这一带的范围还是太广了,总不能一个一个破屋去找。且到处都是废墟,藏匿极易,寻找不易,若是一不小心正面碰上,说不定会被它打个措手不及,得想个办法引它出来。”
“你打算怎么引?”
北染踢了踢脚边几块鱼骨:“看这样子,附近一个活物都没有,它应该有许久没吃饭了,那我们就去找点鱼虾来,引它出来吃。”
璃透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说动就动,璃透立马化剑,向着海水出发。
北染御着剑在海里一路前行,快至百里,才看到海水里有零零散散的鱼在游走。为了能抓更多的鱼,两人又前行了一段,待遇见成群的鱼龟虾蟹了,方才决定下手。
北染双手翻转,结了几个手印,向着上方合力轰出,震得上方水域猛的一抖。片刻之后,原本在海里畅快游行的数众鱼群下雨一般的从天上掉了下来,给北染来了个劈头盖脸的海鲜浴。
在荒城时,城的本身带有结界,整座城兀自将海水隔绝在外,内部没有受到一点侵染。出了城后,北染也是靠着避水珠推开了两侧的水,才使得自己在海里前行没有湿身。而此时,她施法轰出的一刹那,避水珠形成的保护圈被打出了一个洞,海水立刻倾洒下来,和那些鱼一起,泼了她一头一脸。
北染无奈抹了把脸上的水,开始收拾起掉落满地的鱼虾,不多时,就装了满满一袋。
她驮着大袋的鱼回到城里,边走边丢,在蝮狰可能出现的几条道上各丢了许多。为了能让味道散得更远,还特意宰了几只,将鱼血洒在街上。而后找了一个房屋的断墙角落,躲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平整的路面上,沙石突然微动了几分。起先,北染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不止沙石,就连整个地面都跟着动了起来,越往后,震感愈加强烈。北染愕然:“地动了吗?”
璃透道:“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一阵猛烈的抖动,二人被甩得左右摇晃,险些没站稳。随后,一个庞然大物从地下破土而出,剧烈的冲击将地面撞出一个巨大黑洞,场上顿时飞沙走石,迷得人久久睁不开眼。
北染和璃透以袖挡面,还是没能避免沙子进到眼里嘴里,待到风力减弱,北染才揉着眼睛睁开,一连呸了好几口。还没等将被大风撩得四处乱飞的头发理顺,就见那个从地下冲出来的巨型怪物从天而降,落在距二人几十米远外的大道上,同时地面又是雷霆一震。
璃透道:“是蝮狰,蝮狰出来了!”
北染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只浑身黑红的妖兽立在路上。
此兽面如雄狮,脸部长满了红色鬃毛,头顶却是还长着两只角,血盆大口一开,嘴里的獠牙如半人长;龟壳一般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铿锵声;如蟒的长尾一扫,瞬间便荡碎了一栋道边高楼;四只爪子状似鹰勾,但利过鹰勾万分,随便一挠,地上便生出几条沟壑。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确是蝮狰无疑了。但有一点出乎意料,它比北染预想的大了四五倍,若是乍一看,把它当成了一座小山都不足为奇。且看它撞破地面时的破坏力,明明如此庞大的身躯,却能冲至空中数丈之高,连大地都为之一颤。这只妖兽,绝非寻常。
璃透也吓了一跳,看着身边的北染,惊道:“这东西怎么这么大!你能打得过吗?”
此时前方那只怪物正低下头,一口便吞掉了一筐大鱼,齿缝间还滴滴答答的淌着如瀑的口水,吃完这条街的,又转身一跃去了那条街。看来它确是许久没吃东西了,饿红了眼,顾不上嚼就直接往下咽。这种状态下的妖兽,是最为凶狠的,兽性大发,极难对付。
北染握紧拳头,咬牙道:“打不过也得打,我一定要拿到它的骨毒。”
随即,她默念了个剑诀,召了璃透在手,提剑便冲了出去。
她绕到蝮狰背后,趁着它进食,瞅准时机,扬手一剑刺去。本威力巨大的一剑,这回却是跟刺在石头上无异,未有伤它半分。
北染一击未得,却是让蝮狰发现了异样,巨尾在身后一阵狂扫。北染连忙翻身退走,左躲右闪,好几次都差点被它扫中,最后一跃退离了它百米远,才到了一个安全地带。
刚一停住脚,蝮狰也随即转过身来,与她正面相对,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半截与人一般大的鱼,然后两下嚼了嚼,吞进肚里。
吃得兴起的蝮狰被北染突然打断,心情极为不好,一只前爪使劲在地上磨蹭,几下就给那块地面刨出了一个大坑,在边上垒起一堆土。
蝮狰看着眼前的这个生物,许是觉得她可能比那些鱼虾的味道还要美上几分,咧了两下嘴,似在狞笑。下一瞬,就一步十里的朝北染扑了过来。
北染趁势而起,在蝮狰快要将她拦腰咬断的时候,飞身去了它的背上。蝮狰没将她咬中,气得剁脚,在原地疯狂蹿跳。
妖兽背上本应如龟般平滑的壳,却布满了笋状大小的尖刺,没有一处平整,想要立定都困难。此时它猛的几晃,抖得上边的北染更是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它的背上。霎时,数根笋状尖刺扎在她身上,硌得生疼。
感觉到背上的人受创,蝮狰又是几个旋身狂甩,终于将北染抖落。大力甩着她去了一边住宅群,撞上了一面残破的石墙。
那墙被撞得瞬间轰塌,而北染则满身灰沙的滚到了一旁,手上腿上多处摔破了皮。
顾不得身上疼痛,她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抹去嘴边溢出的几丝鲜血,再次召剑在手。
这次,她打算正面迎击蝮狰,而蝮狰也摇着长尾,缓步走了过来,与她针锋相对。
她激出自己的上神之力,周身漾出层层青光,闪身升至空中,俯瞰下方如一座房屋大小的蝮狰。她翻转手印,以法术运剑,那把青色光剑瞬间涨大几倍,锐啸着向蝮狰冲去。片刻光景,便刺了它数剑。
如之前一样,能削山断流的神剑刺在它身上,半分作用都没有,它的壳竟是比山还硬、比铁还坚。
如此看来,真是可笑。明明有着最坚硬的身躯,骨子里却装了能溶化万物的妖毒,世间最极端的东西全长在了它一个身上。
而对于它来说,北染的攻击却像是在挠痒,起先还左右躲闪,后来发现那剑根本伤不了它,竟还跟它玩起了捉迷藏。它不断用爪子去抓一剑一剑刺它的璃透,像在扑蝴蝶。
发现一个地方刺不透,北染随即转变方向,转而朝另一个地方刺去。
最后,她出的三百多剑将蝮狰全身上下扎了个遍。剑光所至之处,与它的硬壳刮擦出巨大火花。却发现,并非只有正身,它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懈可击。
壳硬倒还好说,它的脖子、四爪、连同尾巴上也像是生了什么鳞片,坚硬程度不比壳差,保护着它的身体抵御外物攻击。终是刺壳壳不裂,斩尾尾不断。
仗法施剑对身体的消耗极大,出了几百剑的北染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正想着应对之法,突觉前方有热浪飞速袭来,她下意识往上一窜,飞得更高了一些,险险避过了蝮狰喷出的大团火焰。
她是躲了过去,但周边建筑却是遭了秧。那蝮狰喷出的火扫到远处大街上,直接将一些木质阁楼燎成了焦炭。
北染目光陡然下移,去观察下方情形。原来,在她方才出神之际,蝮狰久抓璃透不得,一时来了气,直接一口大火喷出,想将她烧成灰。此刻又发现璃透根本不怕火,于是又跟她缠斗起来。
北染想着,既然它全身都有着盔甲一般的硬壳保护,就只有脸露在外面,那便刺它的脸,就算不能致命,能伤到它也算是有所收获。
剑身斗转,北染驱着璃透带着刺目逼人的青光从蝮狰的足边跃起,直指它的面门。
察觉到危险,蝮狰不再用爪去扑,也腾空而起,一跃飞出数丈,竟是将还未行至它面前的璃透一口咬住,叼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