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界,除了北染,估计没有人会爱在南天门处溜达,若是有,那铁定就是看守这里的天兵天将了。他们整日在这天门处把守,轮兵交换。纵使这里可观三界,天上人间四时风景不差,但同一景象看得久了也会索然无味。
而北染生性活泼,爱与人交友,端得一个上神身份,却极平易近人,说话做事也颇为风趣。日子长了,连这老实本分立于天边守门的将士也爱跟她来往,听她讲些八卦趣事。
此时见她趴在地上,众人丝毫也不惊奇,没去想她是不是心怀不轨要做什么坏事,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掉在了地上,本能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她又在研究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法。
北染端庄的从地上爬起,一本正经的掸了掸衣服上那根本就拍不掉的泥土灰尘,正色道:“那是自然。”
一众天兵面露喜色,问道:“那这是什么游戏?”
北染指尖朝下一点:“听这地下的声音。”
众人不解:“地下的声音?”
“不错。不消我多说,诸位也都知道,这南天门连接各界,可行之路四通八达,属神界的心脏。我方才,便是伏在地上听这心脏跳动的声音。”
有激动的小仙问道:“那是怎样的?”
北染故作深沉:“我听到的并不代表你们听到的。每个人对世间万物的感知不同,自然听到的声音也会不同,你们若想知道,便该亲自听上一听。”
她这么一说,那些天兵天将还真就将兵器放在一旁,像她之前那般匍匐着,身体和脸全都着地,耳朵紧贴着地面,在她面前伏成一排。
未过多时,一个士兵抬起头来,委屈道:“上神,我什么都没听到。”
有了个开头人,后面便有人跟声,道:“我也没听到声音。”
“我也是”。
“我也是”。
北染本意是想忽悠忽悠他们,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把关注点放在别的东西身上,这样她这个天界上神便不会那么没有颜面,却没曾想他们竟然这么听话。
北染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都起来吧,起来吧,你们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到,就说明你们的仙阶还太低,法术不够高强,还不能倚仗灵力去感知苍茫大地的声音。不过没关系,若得空闲,便好生修炼,等哪日修到我这般了,就能听见了。”
士兵们从地上爬起,点点头,均深以为然。有好事的道:“那上神,可否跟我们讲讲,你听到的声音是怎样的?”
见众人皆一脸痴相看着她,北染不好就此止话,只得继续往下装:“特别的倒是没有,不过,我听到一件趣事。”
众人更是好奇:“什么趣事?”
“吾闻,位秦淮以南,有一神童。生于农户,未曾识过字句,却三岁提笔作诗,五岁下笔成章。所著之文多感叹时事、评古断今,总角之岁,思虑却高过花甲长者。天生睿智,实为栋梁之才。”
有新来的小兵听得如醉如痴,不禁叹道:“竟如此神奇!”
北染道:“天灏尽世,无妄之大,能人异士多不胜数,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若有机会,去这凡世走一遭,尔等也定能见识陡涨。”
小天兵们望了望天门下面那片白茫茫,向往之情溢于言表,“若能去看看,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引得他们脑子里装了别的事情,北染甚是满意,方见好就收。摆手道:“行了,大家都干活去吧,该站岗的站岗,该巡逻的巡逻。都别在这杵着了。”
众人麻木的点点头,而后真的就各自散开,自做自事去了。
北染抹了一把汗,还好平日里有事没事看的话本多,否则,如眼下这般,还真不知该如何糊弄这群看似五大三粗,实则极爱打听八卦的小天将们。
支开看守的天兵,北染做贼心虚的慢慢挪动到她栓了捆仙绳的那根横梁下,此刻梁上依旧安安静静悬着那条金色绳索。
北染将它的一端握在手里,把垂在梁下的往回收,没收到几丈,那绳便没有了后续。她将绳的末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惊奇发现这断处并不是两根绳子接头的地方,且断口平整,无任何的拖泥带水,也不属于磨损蹭断。
一看就是被人斩断的!
北染气得一跺脚,真可恨,到底是谁,最好别让她知道,否则,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转念一想,这捆仙绳并非寻常物品,先不说一般的小仙灵力不够,就是他们所用的刀剑也是斩它不断的,必定要高阶仙器才能有此威力。
可这人既能使用如此高阶的神兵,必定仙阶也不低,说不定比她还要高出许多。若真是这样,就算知道是谁,她也是不敢恣意冒犯的呀。
她不禁抬手,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唉,做个小神怎么这么难。
她这袖子一扬,把之前藏匿在袖中的璃透给抖了出来。
那支剑身清透的细剑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化为人形立在她面前,双手抱胸道:“你下手轻点,本就不怎么聪明,可别再拍傻了。”
北染无力道:“我太难了。”
头一回听见我们胆大包天的小霸王说出这样自我颓废的字眼,璃透一下子来了兴致,凑到她身边,打趣道:“哟,北甜甜,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么不开心?快说出来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北染被她这副坐等看戏的模样激得更气了,把脸别去一旁,不满道:“你这没良心的倒是躲得快,留我一人被那仙童训斥。我诚心诚意想跟他们道歉,人家却是毫不领情。正正经经的去问个路,反而被他一巴掌扇回了南天门。”
“还有这秋千,也不知是谁给我砍断的,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敢去兴师问罪,白白害我欠下这么一个糊涂债,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璃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说的那时候,我虽是藏在袖里,未见那少年是什么模样,但据我多年经验判断,那少年恐怕并不是你所想的浇菜仙童那么简单。他周身仙气萦绕,纯正的灵力充斥着整个空间,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往他身边靠上一靠,受点灵力滋养。”
北染道:“我自是知道的,在我还未落入庭院,尚在空中之时,便瞧见那宫顶上方的彩云了。能凝出十八朵七彩祥云的,不知是位怎样的上神,能在这样的上神宫内当差的仙倌必然也不简单,比我这种资质劣到极致的人要好上许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璃透还想说什么,但又形容不出来那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只能道:“或许是吧。”
北染思量,要想在这天宫里混得开,自是哪路神仙都不能得罪,尤其是像这样的大神。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唉。看来,道歉还是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