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染是被烫肤的热水给灼醒的，仿佛置身一口大锅，被人丢在锅里大火猛煮一样的难受。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是如想象的那样在一口烧滚了水的大锅里，而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下一片水迹，而周边环境又冷又暗，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直到看见围聚在前方不远处的那群人，北染才隐约猜出，这地方，是魔宫。

旁边一人见她醒来，面露喜色，向上方的人报备道：“公主，你说的用热水泼她的方法果真有用，她醒了。”

烟罗闻声从她的宝座上走下，来到北染身前，看着地上的她道：“不愧是蝶尾金鱼一族最小的鱼，你还真是没用啊，分明都没人打你，你却自己晕了过去，还比你那一大群受了伤的兄弟姐妹醒得都晚。”

说到晕，北染突然想起来，自己晕倒前，意识里的最后一幕便是满身是血的霁长空被烟罗再一鞭打中，视线内一片猩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起来。

她情绪激动，奋力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双手还被铁链铐着，紧紧拴在屋侧的两根柱子上，根本离不开这块方寸之地，至多只能坐在地上。

她去不了远处，只好问道：“那个小道士呢，他怎么样了？”

烟罗哈哈一笑，逗她道：“他怎么样？你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北染看着她：“什么问题？”

“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你和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护着你？”

“我，我们才刚认识……我也不知道。”说真的，她其实真不知道，若之前还可能是因为北染答应让他将自己做成鱼汤，可后来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了，但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烟罗又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因为……我喜欢他。”

“喜欢？”烟罗来了兴致，接着问道：“喜欢他什么，你不是说你们才刚认识吗，怎么就喜欢了？”

“我觉得他长得好看，所以喜欢他，非但喜欢，我还爱他。”想了半天，北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之她就觉得那个小道士是个好人，不但给她弄了一个大鱼缸养着，还愿意帮她救她的族人，心中十分感激，满心都是他的样子。而听人类说，一个人若能占据你内心全部的想法，那便就是爱了，至于原因，她没读过书，想不到合适的字词来表达，就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烟罗有些不屑：“只是始于容颜的倾心，也算得上是爱吗？”

“怎么不算，他人美心善，我就爱他，而他愿意不惜一切的帮我，极有可能也是喜欢我的。那这样，我们就算是两情相悦了。”

“那你可真是好运气，平白的就有人来爱你，可惜曾经有一个人，不管我怎么做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爱我。”她说这话时有点感伤，身上的戾气只在此刻才降下去几分，慢条斯理的对北染道：“那你可还知，那个白衣男子是什么人？”

听她问起霁长空，北染有点烦躁，她已经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可烟罗就是拐弯抹角的不告诉她霁长空的下落，“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吗，这都第几个了？我的小道士呢，他也被你抓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见她生气，烟罗也没有心思再跟她继续说下去，又将那一副阴毒相挂回了脸上，恶狠狠道：“当然是死了！否则你以为就凭他，能在我的手下讨到活路吗？”

死了？北染一下跌到地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话——死了……死了

过了许久她缓过神来，似乎才真正领悟到这两个字的意思，她呆呆的看着烟罗，颤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抓我们？”

她哈哈一笑：“我杀人从来没有为什么，我想杀就杀，想抓就抓，谁能管得了我。”她看着北染的眼睛，从那里读出了无尽的悲伤，这让她有点欣喜，她就爱看别人难过害怕的样子，于是她凑近北染，又道：“难过吗？放心，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若是路上抓紧点，说不定还没到喝孟婆汤你们就能相遇，还能说上几句话。”

北染看着她那杀死一个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丝毫没有负罪感的神情，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神经病！”

这一刻，烟罗有一瞬的恍神，眼前这个小鱼妖，和曾经的那个女人真的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此刻这生气的模样。可现在的北染和那人越像，就越让她心中生厌。

她面色平静，不顾北染的愤怒，继续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某个堕仙长得很像，但是那人曾惹得我很不痛快，所以，我也会让你不痛快。你的哥哥姐姐许多在荆江岸边时就已经死了，被我带回来的，有些拿去喂了异兽，有的烤成了鱼干，还有的自己不想多受折磨撞了墙，你选哪个？”

这意思很明显，整个鱼族几乎都遇害了，北染顿时悲从心来，鼻头一阵发酸，可很快，这种难过的情绪又转化成了极度的愤怒，她生气至极，挣扎着要向烟罗扑去，想与她拼个你死我活，但锁在她双腕上的锁链却将她死死拉住，到了铁链长度的极限，便再不能往前半分。

于是她又拼命往下旋着自己的手腕，想将手从那铐上挣脱出来，奈何那铐仅仅只她手腕粗细，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隙够她活动，几番暴力磨蹭之下，她细弱的腕间被刮破了大块大块的皮，变得鲜血淋漓。

她嘴角噙血，胸口跌宕起伏喘着大气，怒道：“你这黑心毒妇，就你这样的还妄想有人爱你，做梦！你这辈子，永远也不会有人爱你，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被爱！”

听见这话，烟罗阴沉了脸，但转瞬又恢复如常，她微微一笑，随即扭动身子，婀娜多姿的走过去，右手一抬用力捏起她的下巴，森然道：“呵，黑心毒妇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充满腥臭气的金鱼妖的心是什么颜色。”

说罢，她猛的撤手，转身喝道：“来人！”话音刚落，两个仆从立马从门口小跑着进来，半跪在地应道：“在！”

“拿个刀和碗来，我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鱼妖的心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