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浔来到山下,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大石旁,瞧着身形好像有点眼熟。再走近一些后,她冲他大声喊到:
“喂,那个穿白衣服的。”
男子闻声回头,阿浔看清之后,却是一愣。
只见这男子面容清秀,估摸着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五官已棱角分明,且一身白衣衬得他看起来较为沉稳,但也掩盖不了他自身暗暗散发出的青春气息。
他正左手拿着厚厚一沓白纸,右手一张一张往信箱里投。阿浔从老远的地方望见他时,他便是这副样子,现在过去了一会儿,恐怕他又放了几十张。
“是你!你之前一直在山下守着,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是在做什么?”
少年似乎被突然冒出来的她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他睨了她一眼:“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放纸。”说着,他又将手中一张白纸投到了信箱内。
阿浔怒:“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瞎子,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无端端往里面放白纸,你知不知道别人家里都快被你这纸堆满了?”
那少年想了想,认真道:“不知道。”
阿浔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好吧,他也确实不知道,可能他只知道往里面放,里面的纸就没了,瞧着稀奇,不会知道在信箱的另一边,他的纸如生物入侵一般占了人家大半个院子。
见他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阿浔急忙跑过去,夺了他手里的东西,道:“你还没回我话呢,我问你往里面放一大堆白纸干什么?”
那少年没了手里的纸张,手中空闲下来,才开始好好回答她的问题,“我在等人。”
阿浔一听,乐了,“你等人就等人,你等你的人,往我们家丢纸做什么?无聊打发时间?”
那少年不语,阿浔又问:“那你等谁啊?”
少年道:“反正不是你。”
阿浔一脸黑线,呵,说得好像我希望你在等我似的。
“那你等到了吗?”
少年答:“没等到,所以我才往里面放纸。”
阿浔这下更懵了,这等人和放纸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她实在想不明白。
仔细端详了片刻那一脸认真的少年后,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这人怕是个傻子。
她从小便听师父教诲,不能歧视那些有身体上的缺陷或者心理上的缺陷的人,要做到一视同仁,尽量和他们做朋友。于是秉持着这样的同情心,她开口道:“我跟你说吧,你这样往里面丢东西是没有用的,我们只负责帮助百姓斩妖除魔,找人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你若真有需要,你下山去,往前走个十几里路,到了镇上,贴个寻人启事,镇上人多,说不定就有人见过你要等的人呢,这样岂不比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有用的多。”
那少年微微一笑:“不,有用的,比起之前在山下等了数月都见不到一个人影,起码现在你来了。”
阿浔一听头都大了,跟他讲了半天,他却憋出这么一句话。明明之前他自己说等的不是她,现在又说放纸引出她们是有用的,起码把她等来了。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果然脑子有问题的人,你跟他说不清!
阿浔干笑两声:“呵呵,得,那你爱在哪等就在哪等吧,只要你别再往里面放纸了就行。”
少年道:“我不放也行,除非你答应带我上山。”
阿浔气得简直想一棍子敲他头上,奈何她们修仙之人不可如此放纵自己,要懂得规束自我,方能走上大道,抵达通天之境。她道:“都跟你说了,我们不负责找人,我是这样,我师父也一样。况且,你是什么身份?就妄想着跟我上山见我师父,你以为神仙住的地方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吗?”
她说得诚诚恳恳,那少年却不以为然:“神仙住的地方,不也就是这山中的一方之地,为何就不能去?你若是不带我去,那我就只能往信箱里继续放纸了,一直放到你愿意带我进去,或者你师父出来。”
说完,他还真不知从哪掏出来又一大摞纸,扬手便要往里丢。
阿浔见状,立马止住他,咬咬牙后,方才应下,“那先说好,若是我师父也不答应帮你找人,你便哪里来的回哪去,不许再跑到这山中来胡作非为,扰我师父清修。”
少年笑了:“好。”
阿浔低声念了个咒语,眼前结界便在那少年面前如帘子般拉开了一条缝,待他走了进来,再自动关上。
阿浔领着他上山,故意绕了远路,还专挑难走的路走,想着或许他见这山路崎岖,没准就自己回去了。但不曾想,那少年看似细皮嫩肉、娇里娇气的,走起这山路来,却是比她还要稳当,一路上竟是一声没吭,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
在山林里绕了半天,走了比平时多出两倍的路,她终是找不到借口了,才磨磨蹭蹭带着他进了院子。
因阿浔早晨说过想吃炒花生米,此刻师父正坐在院内剥花生,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进来。
阿浔去到她身边,怄气道:“师父你看,就是这个家伙,就是他这些天一直往我们家扔白纸,说是在等人,还非要跟着我上山来。”
她将手往后一指,这一回头才发现,那少年之前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此刻到了她们住所,却又驻足在院口,没有踏进院内半分。她蹙眉朝他喊话:“喂,你不是吵着闹着要我带你上山来吗?现在到了,怎么又不敢进来了。”
白衣女子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男子,高约八尺,身量修长,隐约中透出丝丝秀丽之气。且观这长相,明明是个小子,却比千千万万的姑娘生得还要可人,应当不是一般人家的儿郎。
她刚要开口唤那少年进门来,又听阿浔凑近她小声补充道:“师父,上回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总在山下徘徊的人也是他,他在这山下守好多天了。最重要的是……”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用更低的声音道:“我觉得他这里好像有点问题,总之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白衣女子笑瞪她:“不要胡说。”随即对那少年道:“别怕,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