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天劫!北染还是头一回见。
六界之中,各类生物想要成仙成神,必得经历飞升。
而这仙有天仙和地仙之分。生而为仙者,是为天仙;修而为仙者,则为地仙。然从仙到神,需得再受天劫,经历一次飞升。往往历劫次数越多,境界越高,法力越强。
古往今来,想要成仙成神的人不在少数,但并不是每个人最后都能成神,除了刻苦修炼,还需机缘巧合。有的人就修炼了一辈子,最后到死也没等来天劫。
而霁长空一下就来了三道,要有怎样的天资和秉性,才能被上苍如此认可?这简直超出常理,史无前例。
看着眼前被巨型雷电轰击的霁长空,北染有些心酸,她终于知道霁长空仙宫顶上那十八朵七彩祥云是怎么凝出来的了,也终于知道为何他年纪轻轻就享誉六界、被天界之人尊为战神了。
天降三道劫,受得过,一朝成神;受不过,粉碎成灰。
可这历天劫何等凶险,许多飞升的小仙在历第一道天劫时便没能渡过,就此平白丧命,更不要说这三道,有几人能受得住。
纵使万般不可能,但霁长空就是在这样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挺过来了。
众人以手遮挡眼前光亮,只得透过指缝去观察场上情形。三道螺旋巨电形成的包围圈时而左凸一块、时而右凹一块,像是有股巨大的力量在里面冲击着它。
随着时间推移,光电左右凹凸不平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响起,霁长空从层层雷电的包裹中冲了出来。在他之后,万丈月色的光芒也随之喷薄而出,环绕在他四周,映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三道光电爆炸形成了许多小火球,天外来物般向下掉落,砸向场上众人。这些火球比之前的光箭去势更猛、更狠,顷刻间便炸得那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
霁长空落到地面,眼神里尽是疲惫和冷冽之色,本就身受重伤,历过三道天劫之后,整个人更像是在血缸里泡过,身上白甲全染成了暗红色,尽显杀戮之气。
几个将士欣喜,到他面前,跪地躬身,齐道:“恭贺流川君飞升为神!”
清醒过来的霁长空正了正身形,目光森寒的看着战场上尚还存活的敌方士兵。他双手高举手中黑剑,凝聚了所有力量,随后一剑斩下,一道气势如虹的月色剑光席卷了整个战场,将剩余的人悉数屠尽。
到这里,石壁上的光突然暗了下去,然后,画面消失了。
北染握紧拳头,心中发恨:怀越,他如此护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不多时,石壁重新亮起,出现了另一个画面。这次的画面不像方才那样激烈严峻,多了一些岁月静好的安定生平。
璃透道:“这像是大战胜利之后,创界之初时的情景。”
画里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宫殿,一个身穿黑袍、高束发冠的年轻男子坐在殿中高椅之上,怀里抱了一只双瞳金黄的黑猫,他一手抚着那猫的后背,状态极其悠闲恣意。
北染认出,那是怀越。
怀越所坐的高台之下,一个披着一身残破战甲的年轻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在他身后,一群士兵押着十来个男女老少同跪在一处,士兵手中的钢刀架上了他们的脖子。
那个穿战甲的年轻人音调哀求的道:“帝君,求你放过他们吧,是我害的你,我随你处置,千刀万剐我也活该,但她们是无辜的。”
怀越依旧逗着怀里那只猫,头也不抬:“从你背叛我的时候起,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现在来求我,早干嘛去了?在汜溟身边做他的狗吗?”
那个人道:“我……我该死,你让我死十次百次都行,但是请你放过他们吧,我求你了!”说罢,随即在地上猛磕了十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大滴大滴的血直直从伤口流出来,滑到了脸上。
听了他的话,怀越愤然起身,恨道:“十次百次?你死千次万次都不够!”而后他捧起手中黑猫,轻声道:“去吧,这些人都赏给你。”
那只黑猫早已对这些人虎视眈眈,此刻得到主人的允许,似乎极为兴奋,发出“喵呜”一声长啸。它转向台下众人,舔了舔嘴,露出两颗尖利獠牙,一双金瞳微缩,死死盯着他们,目光甚是阴毒。随即,它从怀越怀中一跃而起,扑向了那些男女老少。
北染和璃透没能看到黑猫撕咬众人的画面,只听见一阵尖锐的猫叫和几人凄惨呼救的声音。
待到二人从画面中再看见他们时,他们的身上脸上已全是被猫爪和猫牙撕出的血口,全都倒在地上断了气,鲜血淋漓的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那个跪在地上的青年保护众人不成,也反被那黑猫咬了几口,手臂上的血顺着袖子滴到了地上。他仰天哭喊了几声,随后一咬牙,挣开身边两人的束缚,猛的向一个方向冲去,撞死在了殿内一根大柱上。
他的尸体倒在地上,从头部流出来许多血,浸湿了他躺的那片地面。闻见血腥味的黑猫更加兴奋,迈着大步去到那具尸体旁,舔舐地上的鲜血。
看着地上死成一片的人,旁边有将士问:“帝君,那他麾下那些将士如何处置?”
怀越冷冷看了一眼那具男子的死尸,道:“杀了吧。”
喝够血的黑猫心满意足的回到怀越身边,怀越遂将它抱起步入后殿。
也是此时,石壁上的光慢慢暗淡,画面也逐渐模糊起来,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等了一会,石壁上再没任何画面出现,四周也不再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是真的风平浪静了。
北染原是觉得,在霁长空一事上,怀越不念旧情,心狠手辣。可看到这,她又突然能理解了。既然他能因为一人的背叛而杀他全家,就连部下都不放过,自然霁长空做的那些在他眼里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忠心护主、理所应当。
果然,六界人道他无心无情,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这,她就更坚定了要救出霁长空的信念,决不能让他就这样一辈子被怀越困死在天牢里。
璃透看着身边北染,注意到她面上的愤慨之情,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开解道:“不要想太多,他是六界帝君,为君王者,于情感一事定会比常人要看得淡,杀伐果断些方能不被人看出弱点,稳固大权。”
北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叹了口气,道:“只要能救出长空哥哥,至于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璃透欣然:“这样便好。”
突然浮于墙面上的两段壁画,让二人对以往之事有了些了解,但回想起这画面出现一事本身,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古怪,这石壁上也不见得有什么机关,为何能将这万年之前的景象留到现在?”
在仔细观察了这间大殿之后,北染有了些推测:“我猜,可能是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加之某些特殊的因素,天时地利之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被一些风声和光影记录了下来。今日我们在与蝮狰大战时,掀起了海底巨浪,也许就是那些浪将这里的一些东西强行改动了,而这恰好与曾经发生这些事的条件所吻合,故而往景重现。”
璃透双手抱胸,点头道:“有道理。”
本是在这偌大似迷宫一样的地宫里找出口,却没想到阴差阳错间,竟在这里看见了霁长空飞升时的情形。一阵感慨后,北染道:“我们得赶紧找路出去,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了。”
璃透同意:“好,我们走。”
二人并肩向外而去,还未至门口,却忽感脚下地面微微震动。这震感对于跟它大战了几百回合的二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北染脸上浮出悦色:“是蝮狰。”
二人急忙奔向门外,寻着震源跑去,跑过几条长长的甬道之后,在道路尽头处,看见一个黑红色的庞然大物在那对着石壁左右碰撞。
原来,起浪之时,她和蝮狰一同被卷起,而漩涡将她吸进这座地宫的时候,蝮狰也一起被吸进来了,只是被风暴甩去了另一个地方。
因为蝮狰体型太大,被丢到这座地宫时,从天而降,正好砸毁了一间偏殿的房顶,卡在屋子中间,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此时,它正全力抨击着那间偏殿的墙壁,大力将那处房屋震塌了许多块,眼看就要破壁而出。
北染正色:“趁现在,我们去杀了它!”
璃透道:“好。”随即化成长剑,落入北染手中。
北染提剑飞身上前,使出全力给了它当头一击,大盛的青光掠过蝮狰面部,在它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剑痕。
许是被这一剑刺激到,蝮狰大吼一声直立起身,两只前爪瞬间撕开了周围屏障,从一片断石残壁中飞跃而出,来到北染面前。
它的眼里冒着血红的凶光,比之脸上那道蜿蜒的血痕,有过之而无不及,放眼看去,很是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