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褪去,江滩上露出了一大片粗砺嶙峋的礁石。
双方都已经不必再隐藏行迹,因为江滩上除了沈稷和佟林以外,只有几十个看起来有些慌乱的赳赳武夫。
慌乱,是因为他们被区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包围”了。
“各位,是先说说来意呢?还是直接动手呢?”佟林鹣鲽在手冷冷地问道。
“老子不晓得你在说啥子!”答话之人一口山阴腔调——他从佟林身上感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所以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才梗着脖子回了他一句,不过声音虽然硬气,措辞却是心虚。
“哦?那既然素不相识,就请吧?”
“... ...老子走不走,关你啥子事?”
“懦夫... ...”沈稷不屑道,声音不大,却引来众人侧目。
“妈的!龟儿子!我们人多怕啥子?兄弟伙,上!”人群之中一声吼,粗犷嘹亮如旱地惊雷。
最后一个“上”字还在唇边,喉头已经被疏忽而至的人影捅了个对穿,这个人最后的呐喊变成了喉咙里“咯咯”的呜咽——沈稷站在尸体旁甩了甩短刀上的血迹,他抬头环视了一圈,眼神冰冷得让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都心悸不已。
一时间,人心惶惶。
“格老子的!给老子砍他们!”领头的怒了,明明己方人多势众,却竟然被当做了待宰羔羊一般,若是传扬出去,让他们以后如何在山阴耀武扬威。
“杀!”
“杀!”
“杀!”
山阴人虽然崇尚和气生财,对外却不失彪悍,沈稷的贸然出手不仅没能震慑对方,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围攻。
眼前的几十个虎狼之徒气势汹汹,即便是绝世高手也需要付出惨痛代价。
沈稷和佟林顷刻间便陷入了重围,这些人显然是乌合之众,因为他们完全只凭一身蛮力和手中长短不一的兵器。
但也正因为这样,令这些人的攻势丝毫无迹可寻,势均力敌的时候这也许是破绽,但人多势众的时候,反而让佟林和沈稷有些茫然无措——虽然乌合之众中不断有人负伤甚至倒下,可凌乱的锋锐也不断地在对手身上留下伤痕。
一杆长矛从刀丛中斜斜地刺向沈稷的腰部,幸亏佟林眼疾手快一刀格开,否则沈稷必然血溅当场——沈稷和佟林都发现了奇怪之处,这些人的攻击几乎都是针对沈稷而来,而对于佟林则是以被动防守居多。
他们竟然妄想生擒活捉。
想明白了这一层,沈稷一跃而起冲入阵中,对手愕然中招之际,佟林手中鹣鲽再次合二为一,刀势如风中飞沙席卷而出,瞬息间血光乍现,或残肢,或断头。
“妈的!你们的护板呢?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么?”
“老大!没用啊,被砍裂了!”
“格老子的!”
起先两人还以为是遇到了刀剑难伤的外家高手,不过很快就发现只不过是一群连招式都粗陋无比的普通人——只不过早有人提醒过他们在要害处带上了铁板,还内衬了熟牛皮。
“稷儿,准备!”
“... ...明白!”
佟林右手扬起一阵罡风,一粒弹丸呼啸着穿过人群,众人以为是什么夺命的暗器,惊慌之下纷纷避让。
“啪~”得一声,弹丸打在飞旋的鹣鲽刀上,紧接着就碎成了一蓬烟雾和碎屑。
“格老子!佟林!你他娘也算个高手!竟然用石灰!”
沈稷想到的这一招如此有效——用随处可见的黄泥加入一些丝麻破布之类,搓成鹌鹑蛋大小的泥丸之后,晾晒干透便成了可以随时取用的暗器,不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绝不会伤及刀身。
而作出改进的则是婉儿,她执意把生石灰像包元宵一样揉进泥丸里,说是这样不仅可以控刀,更可以呛人的烟雾伤敌。
佟林和沈稷对此颇为抵触,但拗不过婉儿的沮丧也只好随身带着——如今以寡敌众不得已而用之,没想到竟然颇有奇效。
沈稷和佟林或南北相望,或各据东西,二人联手令鹣鲽倍添迅猛,且不仅力道不见衰减,角度也随他们发力的些许差别而更为刁钻——加上石灰丸的扰敌之效,一时间人群惶然,尽为鱼肉。
滩涂转眼间已染了一片红艳艳的血痕,江风裹挟着凄厉的呼号呼啸而去,这些人断然没有想到高手也会如此卑劣——不仅撒石灰,而且每一刀都尽走偏锋,指向或是髀阳,或是脚踝,甚至后臀、下阴,不求杀,只求伤。
“格老子!让我会会你!”眼看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领头的汉子有些慌了,他挥舞着双锤一声大喝,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
“等的就是你!”沈稷挥舞着一双除了造型不同,重量和长度都与鹣鲽相差无几的短刀迎了上去。
汉子膂力惊人,双锤势大力沉挥舞之间铮铮作响——沈稷凭借灵活的身法闪转腾挪,巧妙地避开了对方的每一下攻击。
“小子!别只会像个娘们一样躲躲闪闪的,有种接我一锤!”汉子一脸的怒不可遏,像是已经恼羞成怒。
“... ...好!”
汉子嘴角挑出一个歹毒的弧度,同时高举铜锤以裂地撼天之力砸向沈稷——他之前每一击都留力三分,为的就是此刻让对手大意轻敌!
凭借这一招,不知道有多少轻敌托大的笨蛋被他砸得骨断筋折。
“小子,下黄泉去吧!”
势若奔雷的一锤距离沈稷的天灵只有一寸不到,汉子兴奋得几近癫狂,他好像已经看到了对方飞溅而出的脑浆,那种温暖和湿润令他如痴如醉。
可沈稷却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汉子正诧异之际,忽然感觉好像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腕,之前毫不留力的一击加上这轻轻一按让他顿时向前栽倒,紧接着沈稷的膝盖就重重顶上了他的下颌!
汉子整个人腾空而起,未落地便以人事不知... ...
佟林一边轻松地应付着那些喽啰,一边欣慰的关注着沈稷这边发生的一切——迴风扶摇身法,这才是鹣鲽刀飘忽不定的真正精髓所在!
“还有谁?”
众人面面相觑,身手最好的一个连对方一招都没有接下,他们这些只懂三招两式大路货的更不用说。
人群开始后退,溃逃随时都可能发生。
“滚吧,无论你们的主子是谁,告诉他,此事可一不可再!”
“是是是~多谢二位大爷!”
众人如蒙大赦一样抬着伤者落荒而逃,夕阳已经有一半隐没于山巅之后,江滩上红的不止是血,更有夕阳余韵。
“哎~一群废物...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三个一身黄衣头戴竹笠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三,三位大人... ...”为首的汉子好不容易醒过来,听到奚落本想发作的他看到是这三个人,登时就像被抽了筋骨的黄鳝一样又软了下去。
“滚吧... ...剩下的,交给我们!”
三人缓缓走向沈稷,他们步履沉稳,但滩涂上却只留下浅浅的印痕,只有高手才能如此控制自己的力道和气息。
“稷儿,这三个不简单,当心。”
“知道了... ...”
十步之内刀光如水银乍泄,三条身影如蟒出林,其势如破竹,几欲一招之内便令二人伏尸。
沈稷双刀交于胸前,凝神戒备只等对方攻入他三尺之内——短刀虽不能像鹣鲽一样飞舞,但近身搏杀毫不逊色。
“躲开!”话音未落沈稷已经被佟林一脚踢开,紧接着三道刀芒陡然长出了三尺,刹那间如毒蛇一样游弋而至。
于是佟林的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沈稷愕然,刚猛凌厉的锋刃在那一瞬间好像活了过来,然后又如同被施了法术一样疾速回缩,复原成了一把修长的仪刀。
“那是虺蝮斩... ...可软可硬,可长可短,锋锐如刀,柔韧如鞭——务必小心... ...”佟林毕竟见多识广,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吕家先登营中的精锐才有资格佩戴的兵器。
就算之前的对手是庸碌之辈,可毕竟人多势众,他们其实已然势穷力竭,而面前的三人却比之前的几十人更难对付。
“先登死士... ...佟某好大的面子!”
“佟先生慧眼——既然识得,那束手就擒如何?”三人势如疾风再次挥刀攻上,就在刀刃刺出的瞬间,刀柄的机关被轻轻按下,笔直的刀身就断裂成了一条锋利的毒蛇狰狞地飞扑过来。
沈稷粗重的呼吸和颤抖的双手可以瞒得住那些俗人,又如何瞒得住吕家的先登死士?
“叮叮叮~”鹣鲽盘旋而至击退了三条毒蛇,却也只能争取片刻的契机。
“贴上去!”随着佟林一声断喝,沈稷一马当先扑进对方三尺之内——进入这个距离,短一寸,险一分!
迴风扶摇,其实并非是真的身化清风,只不过是利用人的习惯反其道而行之罢了。
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得凭借对方细微的肢体动作去判断其下一步的行动,而目光则会自然而然地随之汇聚于那一点,但若对方此时的行动与他之前的细微动作截然相反——那么在这人眼中,对手便是如鬼魅化身一般来去倏忽。
说到底,和江湖上手艺人变的戏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稷现在就是这样,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昭示着俯身欺近三人下盘的打算,可偏偏他们的虺蝮斩贴着地面蜿蜒而来的时候,沈稷却陡然出现在了他们头上三尺的空中——柔韧的肌肉和与之相应的力量,也是施展这种诡异身法的关键。
为首的一人武功最高,他感到脑后有一丝寒意袭来的同时急转身形,拼着失衡倒地的危险把势尽力衰的虺蝮斩又挥出了一个骇人的圆弧。
这一击沈稷避无可避,一击不中的他在空中无可借力,而一尺多的双刀又无法彻底格挡那诡异扭曲的锋刃,所以他的双臂当即被划出了长及手肘的血痕。
其余两人见有机可乘,来不及站稳身形就急忙挥刀袭来,此举正中沈稷下怀!
两把短刀脱手而出,一左一右破风而去,劲风厉啸之后虺蝮斩坠地有声,二人一个肩头中招,另一个则心口受创。
紧接着沈稷凌空一脚踏中面前毫无防备的胸膛,为首者整个人倒落尘埃——沈稷得势不饶人,再以一记重击攻其胸腹,立时有断骨之声清晰可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内,顷刻间,大意轻敌者已然优势不再。
沈稷飘然而退,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却换了三个高手一死两伤——之前力敌数十人,他俩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趁对方摸不清虚实的时候全力一击,恐怕他两只能是落个力竭而亡的下场。
“咳咳咳~小子,不赖啊~”
“现在走,我绝不偷袭... ...”沈稷看着伤势颇重的两人淡然道。
“别跟他们纠缠,走!”佟林毕竟老谋深算,他料定这两个人必有后招。
“走?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了么?哈哈哈~”两人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如刀挫骨让人浑身发毛。
沈稷和佟林一时间被笑的有些茫然,但就这一错神的功夫,对方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不好!”鹣鲽出手之际已经晚了一分。
“呃啊~~~!!!”两个人不知服下了什么,顷刻间屈膝倒地,似乎痛苦难当。
“快上!”佟林来不及解释已经飞身扑上,沈稷紧随而至。
可惜为时已晚。
两人再抬起头时,额上青筋已如古树缠枝,两眼血灌瞳仁全无神采,满口的唾液则顺着紧咬的牙关流淌而出——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身上已经彻底没有了人的气息,沈稷恍惚间看到了荆山上的那两只饿狼。
“稷儿,躲开!”领头的一刀斜挑,势若撕天——片刻之前他还因为肋骨折断而气息奄奄,此时却好像伤痛全消一般,不仅出手悍猛,刀风甚至比之前更加凌厉。
“师父~!!”沈稷被佟林撞开的同时眼见对方再受重创。
“杀~!杀~!杀~!”两名死士已经毫无人性,只剩杀戮的本能,佟林和沈稷招招致命的进逼竟不能让他们后退半步——他们的攻势越凌厉,野兽反而越兴奋,几乎像是在迎着刀锋试图同归于尽。
野兽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楚,更不惧怕死亡,但沈稷和佟林是人,他们会。
所以他们开始步步退让暂避其锋。
“你快走!他们吃了生死竭,这东西会让人力大无穷且不惧伤疲... ...只不过代价是神志全失血脉枯竭,一旦服下便是不死不休!”佟林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转眼已经面如金纸——虺蝮斩刀刃带有细小的锯齿,造成的伤口不仅难以
凝血,更易外感毒邪。
“... ...要走一起走!”沈稷似乎犹豫了半天,终于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
沈稷从小到大从没感受过任何关心和体贴,于是他用冷漠筑起了一道保护自己的墙,隔绝了外界的所有——但是佟林,婉儿和惜红以及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渐渐融化了他心里那块坚冰。
“二位,束手就擒吧,否则本少爷可就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了!”这个声音无比令人厌恶,那种被酒色掏空了的沙哑混合着洋洋得意,简直令人作呕。
“爹!”婉儿的嚎啕声撕心裂肺。
“孙大福,你这个畜生!”红莲恨声怒骂,似乎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呵呵,红莲,别生气,别生气,你不是嫌我不务正业么?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擒获朝廷要犯!”孙大福却语带笑意。
孙大福一脸的骄傲和自信,他早早便已经埋伏在了堤岸另一面。
因为有人质在手,所以他隐忍不发,只为一个渔翁得利的机会——可等来等去,却发现螳螂越战越勇,蝉却渐渐式微。
他害怕再不动手,他这只黄雀便要与功劳擦肩而过了。
“姓佟的,束手就擒,本少爷不会再说第二遍!”孙大福得意至极,如今螳螂和蝉都遍体鳞伤,而他这边是三十多蓄势待发的黄雀。
“惜红呢?!婉儿!你姐姐呢?!”佟林看不到惜红,却能看见孙大福满脸的轻佻和得意,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道惜红,啜泣不止的婉儿再次嚎啕起来。
“沈先生,这个畜生他... ...!”红莲面露惭色,一双杏眼含泪瞪视着孙大福,几乎每一个字带着切齿的愤恨。
“还是本公子亲自告诉你吧——简单来说呢,那娘们已经死了,不过,嘿嘿嘿,还真是水润柔滑不可方物啊~”
“你们一走,他就闯了进来... ...然后强拉惜红进了客房... ...后来... ...后来惜红她就从楼上跳下来了!”红莲满面怒恨,语带悲声。
自古节妇再嫁,不如娼妓从良。
“什么!”惊闻噩耗,佟林胸中不由血气翻涌,一时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下贱!
惜红的一颦一笑还历历在目,可居然已经香魂渺渺。
“嘿嘿嘿,老子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孙大福一脸淫笑地看着红莲,似乎在说你便是下一个。
“师父!小心!”一道寒光惊得沈稷魂飞魄散,他按下悲恸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可惜为时已晚。
惊闻噩耗让佟林不由得神志恍惚,但片刻的恍惚便足以致命——虺蝮斩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缠上了他的胳膊,紧接着在众人眼前洒下一片血雨,飞起一条断臂。
“抓住他们!”孙大福害怕功劳被抢走,一声令下,三十多人蜂拥扔上。
“嗖~!”一声箭响,冲在最前面的一人直挺挺得倒下,接着又是四支箭飞来,各自洞穿一条咽喉。
“佟林乃朝廷钦犯,助之者,杀无赦!”箭镞来自江上翩翩而至的一叶小舟。
慕清平的突然出现让双方都如坠云雾,沈稷不明白朝廷的人为何箭指孙大福;而孙大福也显然不明白自己的人为什么会中箭倒地。
“这位大人,我们不是... ...”
“佟林!还不束手就擒!”孙大福话音未落,慕清平已经领几人围住了佟林。
看到骤然出现的箭手向佟林和沈稷围过去,又听到领头的这么说,孙大福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五个也是朝廷的人,他们以为自己是佟林的同伙。
神志已失的先登死士却不像孙大福这么冷静,狂攻佟林和沈稷的他们感到有人靠近回身便是一刀,对着毫无防备的慕清平当头劈了下来。
锋镝营众人似乎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先登死士的目标,借此良机,佟林也在沈稷的搀扶下得以抽身战圈。
至于有心还是无意,那便只有慕清平等人自己心里清楚。
“少爷... ...他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我他娘哪知道——官爷们!自己人!误会了!”
“自己人?!自己人还不过来帮忙?!”慕清平毫无防备之下被一刀划破胸口,鲜血很快渗透了衣甲。
“哦哦哦~娘的!上——别伤了两位官爷!”
孙大福的人也冲进了战圈,整个场面彻底乱成一团。
“还不走?那两个人撑不了多久的!往北!”慕清平退出战圈凑到佟林身边,一拳击出却绵软无力——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制造混乱,让佟林两人有机会金蝉脱壳。
“滚开!”佟林脚不停步,挥刀便是倾尽全力的一击,也许他根本没有听到慕清平的耳语——此时他眼里只有挟持着婉儿的孙大福。
面对如疯似狂的佟林,慕清平只能选择避让。
佟林飞身而去的同时,沈稷也循着人群的空隙,如游鱼一般直奔婉儿和红莲——他此刻想的只有救人。
慕清平于是又拦在了他的面前,二人一错身的功夫已经各自中了一掌——慕清平的招式依然无力。
“想活命就往北跑,崖下有船!”
死士凶猛暴戾,丝毫不在乎砍杀的是谁,不过慕清平的锋镝们尚有余力顾忌一点同袍之谊——可惜孙大福手下的乌合之众却管不了什么朝廷什么吕家,他们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两个疯子!
“少爷小心!”鹣鲽弧光再现,孙大福抱头惊叫,而挟持婉儿和红莲的两个家奴却当即身首异处,颈血喷涌如雨落点点,湿了孙大福一头一脸。
“快走!婉儿快走!”佟林强忍断臂之痛换得她一线生机,婉儿却只顾在那里嚎啕。
“住手!再动我宰了他!”沈稷如同一个影子一样从斜刺里杀出,看准机会挟制了瘫软的孙大福。
“师父!走!”
“稷儿,把他交给我,你带着婉儿快走!”
“师父!”
“走!”
沈稷咬咬牙,一把扯过婉儿背在背上,飞奔向北。
“师父,等着我,我就回来!”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时,只见残阳如血,白衣如昨,刀仍比翼,人,却已是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