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隆咚在天上飞来飞去。
龙涎堡攻防战不紧不慢的进行了大半个月,小虞一点也不着急。她已经截断了龙涎堡的水源,裸露在外的河床上爬满了士兵,他们沿着那深褐色的河床钻进龙涎堡的肚子里,不时的制造着各种危机。攻城器械也越来越多,像密林一样耸立,小虞身边的领主也同样如此。
龙涎堡迟早有一天会陷落。
如果不是公孙一白不停的写信来催促小虞,她真想把这场战争一直打下去,原因很简单,祈冰给她写信了,她的豌豆小新娘非常爱她,崇拜她,字里行间毫不掩饰对她的思念,并且隐隐约约的提醒着她还没和别人洞房呢。可想而知,豌豆小新娘在写这信的时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定填满了羞涩与期待,那是个很可爱的小东西。
唉呀,洞房,洞房。
一想到洞房,小虞就觉得头痛。对于小虞来说,洞房是件非常神秘的事情,只要洞了房就会生孩子,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可是她却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和祈冰洞房的,如果让豌豆小新娘发现自己也是个女的,天知道可爱的小祈冰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不过,有件事是肯定的,她一定会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小虞,满含哀怨。
有时候,小虞觉得这一切真的就像是场梦。一个奴隶小侍女突然就变成了威名赫赫的军团长,然后又摇身一变成了血脉高贵的诸侯,再然后就是现在,居然娶了一个漂亮的小妻子。
想到小妻子,小虞就想到姬烈,最近她很少想到姬烈,或许是因为她太忙,也或许是因为身份的急剧转变,她开始像位诸侯一样去看待人和事,渐渐的,姬烈的样子越来越淡薄,有时候她刻意的去想,反而想不起来了。为此,小虞有些自责,她想,原本,我是应该嫁给侯子的,就算做不了妻子,做个侍姬也成呀。
小虞有些脸红,幸好,头上戴着铁盔,罩着面甲,没有人能看见。
龙涎堡就在前方。
抛石机投射出巨大的石块,狠狠的砸在城墙上,碎裂的石块像水花一样四溅而开。云梯从大阵后方缓缓往前推,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战士。小虞和她的封臣们骑在马上,站在战车上,欣赏着这一美景。她的军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庞大。
“天底下没有不能攻破的堡垒,只是力量的悬输而已。最多再有十天,我们便可以攻进去。”
天鹰咀的老领主风夷站在小虞的身旁,小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的龙涎堡,爬满了眼屎的眼缝里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龙涎堡和天鹰咀一前一后的挺立在龙须谷的两端,然而,龙涎堡富得流油,天鹰咀却非常贫瘠,就连老领主都只能穿着半新不旧的铠甲。昊天大神太不公平了,好在,它不会一直不公平下去。
“君上,有了龙涎堡就有了一切。”
一想到龙涎堡的地下宝库,老领主浑身都在颤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为沙哑。
小虞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她当然知道这个老东西在打什么算盘,这个老家伙太贪得无厌了,不过,缺点也是忧点,他的忠诚和利益等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永远也不会背叛小虞。这样的人是可以给予,但却不能给的太多,就像钓鱼一样,一条鱼就只能给一条鱼饵。而这一次,小虞决定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忘记了自己身为鱼的本分。
小虞教训人的方法很简单,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直到老领主回过神来,低下头去。
老领主不得不低头,他只是一条鱼,而现在小虞的身边有很多条鱼,比他更大的鱼比比皆是,譬如,那位身材魁梧的澜丘大领主,扶余清秋,他的领地有八十里,麾下的战士有两千人,他还有个千娇百媚的女儿,扶余清秋正一心一意的想把女儿嫁给姒英,而老领主也有个孙女,长是很是美丽,他也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姒英。
对待此事,小虞一直模棱两可。剑盾手姒英成了大红人,原有的贵族与新兴的贵族联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要不是巫官不能娶妻,想把女儿嫁给公孙一白的人肯定会更多。
小虞不喜欢这样的婚姻,却不得不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就连姒英自己都没有选择的权力,这是很无奈的事情。
打了一闷棍,就得给点甜头。
小虞想了想,说道:“听说,你有个孙女,颇是知书达礼?”
“是的,君上。”
老领主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澜丘大领主,这个大领主给他带来太多的威胁了,直接影响到他在小虞面前的地位。没办法啊,澜丘向来富庶,澜丘的战士兵强马壮。在这个大争之世,力量决定一切。
小虞在面甲下歪着嘴,无声的笑了一笑:“宝剑当赠勇士,美女当侍英雄,老领主觉得熊战如何?”
“熊,熊战?”
老领主惊呆了,他情不自禁的向熊战看去,熊战挺立在大阵的最前方,青龙大旗的下面,他骑着一匹巨大的马,那马全身套着铠甲,头上也罩着牛角面甲,而熊战也是浑身重甲,头上戴着尖刺头盔,背上缠着硕大的战锤,看上去就像是个人型怪兽一样,充满了暴戾的力量。
而此时,熊战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猛地回过头来,盯了老领主一眼,那目光极是生冷,像是一柄剑直接刺进心里。
老领主打了个哆嗦,颤声道:“君上,老臣的孙女颇是,颇是娇,娇小……”他想说,我怕我的孙女承受不起呀。
小虞声音一沉:“怎么?莫非老领主觉得熊战不够英勇?”
“够,够,足够了。”
老领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正是太够了呀,我才怕我的孙女承受不起呀。
小虞道:“既是如此,那这事便这么定了。”
“啊?”
老领主大张着嘴巴,足以塞下一枚大鸡蛋,小虞却已经转过了头,淡淡的向龙涎堡看去,暗地里,她的嘴角越翘越高,这些领主是得教训教训,况且,熊战有什么不好?不就个头大一点嘛。
小虞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老领主哭丧着一张脸,君命难违啊,可怜的孙女。不过,他转念又想,今时今日熊战的地位并不比姒英差。既然熊战的母亲能把熊战生下来,那么想必孙女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老领主认命了。
于是乎,一场美女与野兽的婚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定了下来,而俩个当事人都一无所知。
“呜,呜呜……”
城墙上响起了号角声。紧接着,龙涎堡的后门打开了,一名掌旗兵骑着马,举着大旗走了出来。
龙涎堡的前门非常广阔,因为它要接待来自中州各地的商人们,但是后门却很狭窄,只能供两辆战车并行。一窜一窜的龙涎堡战士从里面走出来,步伐整划一。一辆一辆的战车钻出来,上面的甲士俱是骄兵悍勇。正在投石的抛石机停了下来,正在缓缓推进的云梯也静止下来。
哈哈,终于不做缩头乌龟啦。
小虞眼睛雪亮,龙涎堡的确很富有,你看,太阳落在他们的铠甲上泛着金灿灿的光芒,不用猜,那些铠甲肯定是用铜金铸成的,而那些战马也极为高大,四肢修长有力,一看就价值不菲,犹其是那辆打头的战车,它比一般的战车要高出半丈,巨大的车轮上也镶着铜金,四匹战马是清一色的白马,马身套着华丽的马甲,战车上面有个颇是引人注目的家伙,他穿着烂金铠甲,头上戴着鹰状的尖盔,插着两缕长长的盔缨,身上披着灿金大氅,手里还提着一支金光闪闪的长枪。看上去颇是有模有样,但是他却不知道,我只要一箭就可以把他射下来,然后拔光他的铠甲,把他卖到奴隶市场。
隔着两百步的距离,大军对阵,小虞与扶风择翼对视。
在小虞的心里,扶风择翼已经是案板上的肉,只待她去收割。在万千人群中,扶风择翼也一眼就看到了小虞,尽管小虞穿着普通的铠甲,可是她的头顶上却飘扬着青龙大旗。从扶风择翼的角度看过去,小虞很是娇小,骑在马上也是小小的一团,丝毫也不起眼。然而,为什么,他却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呢?
“你猜,殷无忌在想什么?”
管落风就在扶风择翼的身旁,同处一辆战车上,小虞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的样子不引人注目,他依旧穿着一身长袍,手里还拽着一把酒壶,正一边喝酒,一边问扶风择翼,样子看上去很潇洒。用他的话来说,醉卧沙场,这是视死如归,是莫大的勇气,一般凡夫俗子是不能领悟的。当然,那凡夫俗子也包括扶风择翼。
扶风择翼一直在看小虞,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小虞那赤裸裸的,贪婪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怒道:“鬼才知道他在想什么。”
管落风看了看亮闪闪的扶风择翼,叹道:“我猜,他肯定是在想,你新近打造的这套铠甲都足够造五辆战车了!”
“龙涎堡的战士是狼,不是羊!”扶风择翼更怒了。
“拔下了铠甲,就是羊不是狼。”管落风还嘴。
“臭小子,你不和我斗嘴你会死吗?”
“临死之前,斗斗嘴也挺好。”
管落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把酒壶挂在腰上,向前面那黑压压的大军看去,面色越来越凝重,声音也格外低沉:“没有不可攻破的堡垒,没有战无不胜的军队。今天,将是最后的一战。”说着,他提起战车上的弓箭,准备引弓搭弦。
双方大军,都在等着这一箭。
“慢着!”
就在此时,扶风择翼却一把拦住了管落风,在万众瞩目之中跳下了战车,翻上了一匹战马,接过掌旗兵手中的大旗,朝着对面的大军奔去。
“蹄它,蹄它……”
沉重的马蹄踩着潮湿的泥土,扶风择翼奔驰而去,劲风把旗子拉得咧咧作响。
“他想干嘛?”
小虞歪着头,看着扶风择翼奔来。
姒英高高的举起右手,排在战车两翼的弓箭手拉开了手中的弓。
“我上去一锤子锤死他。”
熊战早就看扶风择翼不顺眼了,他敢肯定,这个金光闪闪的家伙挨不了一锤子就会散架。
小虞摇了摇头。
“蹄它,蹄它。”
越来越近,近得可以看清楚鼻子与眉毛,高速奔驰中的扶风择翼就像飞起来一样,眼见即将冲入五十步内,他却突然勒马,战马扬起前蹄嘶啸。
“希律律!”
“唬!”
战马人立而起,扶风择翼也挺立而起,猛然一声大吼,把手中的旗子插在地上,尖枪一样的旗柄贯入泥土里,旗杆剧烈的颤动,显然出了他强大的力量。然后他又勒着马打转,手中的长枪却指着小虞:“殷无忌,可敢与我决斗?”
“决斗?”
“阵前决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