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太快,给人太多意外。
苏嫣若好像什么都还没准备好,接人的轿子便已到了门口。苏甄早早便去了太医院,苏嫣若独自一人,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间。
穿过何首乌绿藤爬满墙角的后院,脚边是前两年刚种下的金银花,这花早已开了,微香醉人,她一直很喜欢这味道。
没走几步,鼻尖便撞上了几朵金花。刚刚失神了没注意,差点就整个人撞进眼前这棵连翘里了。
这花金灿灿的,开得耀眼夺目,只是到了宫里,便没有这样的花了吧!
宫里种的是什么,牡丹芍药海棠月季吗?
罢了,进去后便知道了,虽然她并不是那么想知道。
唔,昨天半夜睡不着跑出去挖了几块茯苓回来,早上忘记晒了。就放在药房里面的架子上,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看见。
想着琐事,不知不觉到了门口,便见一个少女从轿子里走了出来。那少女未施粉黛,俏丽的眉眼自然地透露出一股英气。
她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腰间还缠着条软鞭,是京城女子中少见的英姿飒爽。若没猜错,这应该是赵将军的女儿,赵潇云。
苏嫣若打量着对方,对方同样也打量着她。将苏嫣若重头到脚都看了一遍,赵潇云嘴角一扬:“原来苏姐姐是这样的美人,倒是哥哥白白便宜皇上了。”
“赵姑娘说笑了。”苏嫣若微微一笑,低低颔首,模样宛若枝头半合杏花,不胜娇柔美好。
赵剑飞见到苏嫣若也是一愣,苏嫣若长大后便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去人烟稀少的地方采草药,很少有人知道她真容如何。没料到,竟是这般完全不输于连心雅的美貌。
“不过美人都是这样姗姗来迟的吗?”赵潇云又笑道,“姐姐也不必与我客套,叫我云儿便好,我们先上轿吧!”
说罢,赵潇云便径直上了轿子,看也不看边上的赵剑飞一眼。
倒是也听说了,这次京城的女子都有赵剑飞护送入宫。苏嫣若不由看了赵剑飞一眼,才上了轿子。
赵剑飞也跨上了轿子前头那匹纯黑的高头大马,驾着马朝一个他极不愿前往的方向前进。
苏嫣若掀开轿帘一角,很快便放了下来,回头奇怪道:“这方向好像不是去皇宫的。”
“这去的是平南王府。”赵潇云冷笑道。
平南王府?苏嫣若觉得奇怪,这平南王府就一个女儿,便是海棠郡主。海棠郡主明明与赵剑飞定了亲,赵剑飞怎么还去平南王府接人呢?
赵潇云气道:“姐姐不常出门,只怕不知道,平南王府也与我们赵家解除了婚约。说是那海棠郡主对陛下一见钟情,定要入宫竞选。”
一时间,他们赵家也成了自作多情的笑话,比苏嫣若更可笑。
所谓世事难料便是如此吧!苏嫣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事竟然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发展。
“那赵将军……”苏嫣若皱眉。唔,这赵小将军只怕不好受吧!明明之前还是与自己要谈婚论嫁的恋人,忽然就看上了别人,还与他解除了婚约。
更惨的是,这赵小将军还要亲自把人送进皇宫。这绿帽子压得,有些重啊!
“这京城的姑娘都是大哥送进宫的,我们三个算是最后一批了。”赵潇云叹道,“早知道大哥最后才来接纳兰海棠,我定然一大早就上轿了。”
赵潇云是不想入宫,才磨蹭到最后一批上轿的。可是她也不想和纳兰海棠坐一个轿子,毕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谁叫纳兰海棠辜负了她大哥?
苏嫣若却觉得,赵潇云该早些想到这点才是。毕竟,除了有哪个愿意把自己心爱之人送进宫里的?这赵小将军磨蹭到最后才去接海棠郡主,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总觉得,这轿子在平南王府的门口,停得格外久。苏嫣若忍不住又掀开轿帘张望,只见一个美人站在赵剑飞的面前,两人相顾无言,彼此都静默了许久。
纳兰海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蛾眉淡扫,水眸盈润,只是眉眼间少了分温柔,多了些傲气,看起来不好相处。
一袭火红色的石榴长裙,上面还披了层绣着金边锦雀的银纱。满头的金钗珠翠,美艳得不可方物,高贵得足以傲视群芳。
只是鬓边那朵淡雅的海棠花,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突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嫣若总觉得,纳兰海棠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有在看向赵剑飞的时候,才显得不那么冰冷。
赵潇云不耐烦了,头探出窗口不满道:“大哥,不该看的人你看够了没有?若是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码?”
纳兰海棠最后看了一眼赵剑飞一眼,摘下鬓边的海棠,扔在地上,一脚从花上踏了过去。
赵剑飞看着地上那朵被践踏后憔损的海棠,眼神黯了黯。
“赵将军,起轿吧!”
熟悉而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剑飞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其实他才是笑话吧!那轿子里坐着的,是他的妹妹、他的恋人还有他曾经的未婚妻。
就这样吧,把自己从来不想入宫争宠的妹妹送进皇宫。
就这样吧,亲手把曾经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送进皇宫。
就这样吧,亲手将曾经许下三生之约的恋人自己走进皇宫。
身在朝堂,身不由己。赵剑飞觉得自己太可悲了些,拒绝了一个看起来淡雅美好的女子,还被自己所喜欢的姑娘所辜负。
呵,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吧!
纳兰海棠上了轿子,苏嫣若看着她,她只是冷冷地瞥了苏嫣若一眼,便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她神情过于冷漠,令人望而生畏,赵潇云对她这模样态度却只有厌恶。
轿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苏嫣若再次掀开轿帘的时候,能看到的便只有宫墙了。
轿子缓缓落下,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正慢慢被揪起。
一入宫墙深似海,从此……
呵,其实从来就没有过良人,也不必感慨萧郎路人了。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