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默然不语，只是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黄浪贤离开的地方，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师父，那位师叔扛得住吗？里面的那群和尚可不好惹。”西门庆看向一旁的刘芒低声问道。

刘芒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人的实力应该不赖，至少也得是个金丹期吧。不过，你小子估计连金丹期是什么也不知道。就在这里等着吧，不管结果如何，我反正是来找你的，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无关？”西门庆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一双眼睛在刘芒脸上好生瞧了好几次，这才低声道：“师父，我看咱们想要离开这里可没那么容易，这些和尚都在盯着我，也不知道他们瞧上你徒弟啥了，还是说你徒弟我真的就有那么优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西门庆眨了眨眼，自夸道。

刘芒翻了个白眼，瞪了这小子一眼，道：“少在这里臭屁了，要是你愿意呆着这里，倒是能够免去不少麻烦。作为师父，我倒是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免得徒增事端。你说呢？”

一听这话，西门庆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得干净，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留在这里，让刘芒带他离开。

这里的清规戒律实在是太多，让他放弃凡俗之中的荣华富贵，在这里潜修？

他做不到！

“放心吧，你得相信你黄师叔，好歹是诸子百家的传人，并非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刘芒笑呵呵地说道。

诸子百家数百年不曾出世，一旦有传人出世，必定在修行界之中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这黄浪贤既然已经出世，也就证明对方的学问初成，对付这些人自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不过，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刘芒却看见黄浪贤一脸颓然地走了出来，身上的气息显得有些萎靡，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师叔真不愧是黄师叔，居然能够站着从那群和尚手里走出来。对了，黄师叔，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快给师侄说说，你是不是把那些和尚按在地上摩擦了？”西门庆兴致勃勃的凑到黄浪贤跟前，轻声问道。

黄浪贤摇头，眼中满是悲凉之色。

抬头，看向刘芒，道：“刘兄，我输在了论道上面，论学问，论救世之道，却不曾论过这些佛道中人。毕竟他们有着事实说话，他们有着万千信徒，有着佛光普照……”

黄浪贤低声说道，越说声音越小，倒好像是道心受损了一般。

对一个修士来说，身体上的伤势虽然难耐，但更难治愈的还是道心上的伤痕。

一旦道心受创，自我质疑，不分自我的话，那结果可是极为严重的。

轻者修为停滞，久久无法修行，重者修为半废，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听着黄浪贤的低语声，刘芒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大约听了有半个时辰的模样，他总算将这所有的东西都弄清楚了。

老和尚找黄浪贤进去赐教佛学，轮的不是其他，正是这枯山城之中的凡俗。

纵使这些日子以来，黄浪贤从刘芒口中得知一个不一样的社会，不一样的制度，为这些凡俗找到了一条不一样的出路，但这条出路终归只是出自刘芒的口，他充其量只能算是转述刘芒的话，对这样的世界是否能够真的构建，他不知道。

一切虚幻，就算是再美好，也总归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不曾落到实处，也就没有办法和枯山城中的种种相比。

而这，也是黄浪贤败的地方。

“黄兄倒是挺相信小子的。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仅仅只是听信我的一句戏言，你竟敢以此为据，同高僧论道，要论胆量，黄兄自然是胆大得紧了！”刘芒感慨道。

这一刻，他倒是不知道应该说这小子是聪明还是应该说他愚蠢了。

“黄贤侄讨教佛学已经讨教完了，不知是准备留下小住几日，还是打算离去？”

一道高瘦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不是枯木大师又是谁？

黄浪贤抬头，抿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些话到最后，却又活生生被他咽了下去，摇头，什么也都没说。

“谢过前辈好意了，这次来贵地，本就是为了寻人，如今人也寻到了，黄兄的状态也不好，我看我们就此离去吧。庆儿，将你师叔驮着，我们走了。”刘芒冲着枯木大师作揖，恭敬地说道。

“哦？是吗？只是两位要走，老衲自然是不能拦着，只是这位西门居士，同我佛门颇有渊源，老衲倒是想要请他加入佛门。对此，西门居士也表示愿意考虑，不知道居士考虑得如何了？”枯木道人双眼微眯，盯着西门庆，低声道。

被枯木大师看得浑身上下有些发毛，西门庆连连点头，将头缩到刘芒身后。

“大师，看来我徒弟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正所谓佛渡有缘人，既然我徒儿与佛无缘，自然是不勉强的好，不是吗？”刘芒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向枯木道人言道。

枯木大师陷入沉默，一双眸子落在西门庆身上，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小友所言既是！佛度有缘人，今日你我相逢，便是有缘，西门居士能到我这枯山城中，便是有份，既然缘分已齐，居士你又何必客气？我这枯山庙虽然不大，但也有佛陀数尊，菩萨数座，若是居士愿意入我佛门，自当免收凡尘俗世之苦，从此做个逍遥快活之人岂不快哉？”

枯木大师一言一语间，都有着梵音阵阵，伴随着佛法震动，在耳边回响，宛若有诸天神佛诵经，在耳边回响不断，催人向善。

这老和尚，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

刘芒哪能不知道这枯木和尚的打算？

双眼微眯，倒是还不畏惧，昂首间，身上猛地有着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贯穿佛音。

“儒圣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道圣有言，天道无常，道法自然。”

“佛亦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