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啷一声,鲜血狂喷。沃尔普脸色惨白,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凶手,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地咯咯声。
“想不到吧。”副官微微喘着气:“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你?”
沃尔普勉强地点了点头,依旧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我一度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卡拉迪亚军人,也没什么不好。”副官咳嗽起来,突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沃尔普将军,我跟你也有这么多年了,出生入死地,从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死在你手里!”
沃尔普终于恢复过来,他张口吐出被钢牙死死咬住的飞刀,手里的佩剑挽了个剑花。上下颚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此刻才终于从麻木中找回了一些知觉。
“就做一个卡拉迪亚人不好么?不好么!”沃尔普走到副官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副官鲜血狂喷的胳膊,方才那一瞬间,张口咬住飞刀,挥剑斩击,一系列动作几乎是本能一般发出,到了现在,沃尔普才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一阵发冷,“做什么萨兰德间谍?老子这么多年的志向,还没有教会你?呸!”
副官挣扎着昂起头,打算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沃尔普的眼里,全是令人不由得从骨子里寒冷起来的阴寒和厌恶。
剑刃毫无停顿地刺入胸口,副官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剑锋无情地穿透肋骨的阻拦,将自己的心脏搅得一塌糊涂。
沃尔普一脚踹在副官胸口,将剑刃拔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野狼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野狼堡城内比外面还要热闹了起来,七八处火头腾起,一阵一阵的人声嘈杂喧闹着汹涌起来,仔细听,好像都在说:“雷迪尔斯元帅被刺死了!沃尔普将军被刺死了!”
“呸,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们!”沃尔普啐出一口血沫,虽然本能地咬住了那把飞刀,但上下齿槽里还是有四五颗牙齿被震脱了。
看着动静,混进野狼堡里的奸细绝对不在少数,既然连自己身边从列兵一起混起来的副官都是间谍,那么就绝对没有什么不可能了,如果现在跑到军队面前证明自己还活着,说不定不知道哪里就会射过来一支夺命的弩矢。
沃尔普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在此过程中,城下法伦的骑兵队已经被马穆鲁克两口吃得只剩下十几个人了,满脸满身都是血,在混乱的奴隶兵方阵中逃窜,此时,即便是士气溃散低迷到极限的奴隶兵们也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
而此刻,一阵一阵的集结号角又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之前陷入崩溃的奴隶兵渐渐在号角的引导下出现了重整的迹象。而野狼堡中,在奸细们的添油加醋中,全城的士兵都从营房里被赶了出来,街道拥挤,火焰乱飞,反而进一步造成了规模更大的阻塞。在这种情况下,都不需要马穆鲁克入城,野狼堡里的士兵自己就会被彼此的拥挤和混乱踩成肉酱。
沃尔普绿莹莹的眼珠四下打量,突然停在了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座方塔上,这是一座用来对敌方攻城武器进行压制的方塔,上面假设了一架轻型投石车,从他所在的位置到这座方塔要越过两段城墙,大概两三百米。
此刻,这两三百米的距离正被混乱的人潮所填满,这里面拥来挤去的人里,说不定就有一两个刺客呢。
赌一把?沃尔普舔了舔沾染鲜血而腥甜的嘴唇,绿油油的眼珠因为难掩的兴奋而更加灼灼发亮。
他脚下一蹬,越过城垛翻了下去,轻如狸猫地在城墙上一个翻滚,闪入了拥挤推搡的人群中。
一名士兵眼前一花,看见一条人影逼来,本能地一枪刺出,却被沃尔普抬手拨开,顺手一剑刺入咽喉。
沃尔普不管对方有没有可能是敌人,只要在这一刻阻碍他的前进,对他造成威胁的,统统都要干掉!
鲜血迸现,正拥挤在一团推搡的人群一怔,目瞪口呆地看着正从受害者的咽喉里拔出利剑的沃尔普,后者冷冰冰地板着脸,道:“有萨兰德的奸细混进来了,蓄意制造混乱,此人意图行刺本将,就是萨兰德的奸细!传本将军命令,此为非常时期,凡我光明帝国将士,听我令者立刻俯身卧倒,双手离开武器!有听三遍命令而依旧站立者,有手持武器者,有双手双脚乱动者,皆为萨兰德奸细!杀无赦!”
话音落时,城头上的士兵还茫然地看着手里长剑滴血的沃尔普不知所措,直到下一刻,沃尔普抬手一剑穿透了眼前另一名士兵的胸口,热血喷出来,溅了这位野狼般的子爵一身,士兵们才恍然意识到,原来眼前的这名子爵,不仅会打会骂,会用鞭子抽,更会说不一二地翻脸杀人的!
沃尔普的目光扫过去,首当其冲的另一名帝国士兵立刻抛下武器趴在地上,沃尔普直接从他头顶越了过去。
紧接着,仓啷啷武器落地的声音络绎不绝,城头上的士兵唯恐趴到速度不快,被沃尔普当成了萨兰德奸细力斩当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从沃尔普到那座方塔之间的城头,就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
沃尔普狂奔着越过了眼前两百余米的城墙段,士兵们趴了一地,一动也不敢动乱动,但城下的野狼堡,秩序正在进一步滑向毁灭的边缘。
近了,更近了!沃尔普咬着牙侧过身子,重重的撞在方塔入口的小门边,巨大的撞击力让他眼前一阵金星乱涌,沃尔普深吸一口气,借着这一撞,飞快掠入了方塔的楼梯间。
劲风袭来,一段枪刃穿透头顶的楼梯木板,自上而下灌下来,强大的杀气一瞬间让沃尔普几乎窒息。
但对方还是估算错了一分时间,如果沃尔普是平静地从门口冲进来,这一枪必然毫无悬念地将他扎透在楼梯上,但沃尔普根本没有减速的过程,借助着撞击,他飞速掠入楼梯间,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枪,枪刃穿透了楼梯木板,只钉住了他的皮靴。
而下一刻,沃尔普的长剑脱手而出,从楼梯缝隙间直射而上,伴随着一声惨叫,接着,一个披挂着帝国军官盔甲,摇摇欲坠的身影从顺着楼梯翻滚下来。
沃尔普叹了口气,皮靴也不要了,一摇一晃爬上了方塔,此刻,他脚下的城里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野狼堡里,街道拥挤,自相践踏不息,而野狼堡外,法伦的骑兵队已经几乎要被马穆鲁克堵在城墙根下了。
“尝尝帝国的小礼物。”沃尔普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抄起一网兜黝黑的,鸡蛋大小的弹丸,搁在轻型投石车的弹斗上,用火绒点着了网兜外面黝黑的导火索,接着,狠狠一跺木闩,已经绷好绞盘的轻型投石车发出一声清脆的砰响,一束火焰流星向着城下正对面的马穆鲁克骑阵中扑了下去。
火焰流星出现的瞬间,对面一英里半之外沙丘上的马利克沙就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火焰流星一头扎进了马穆鲁克骑阵,黝黑的弹丸在马蹄下滚动起来,突然火光一闪,巨大的轰鸣声一瞬间响成了一片。下面的沙地上,火光和飞沙被狂暴的气浪轮番催动,硝烟滚滚,一刹那就将数百马穆鲁克包裹其中。
骑阵势头一滞,法伦从受惊的马穆鲁克阵营中突杀出来,向着野狼堡的城门狂奔而来。
沃尔普低头看了看已经停下了手中动作,正目瞪口呆地盯着野狼堡最高点处的自己的士兵们,嘴角抽搐着笑了笑:“打开城门!接应友军入城!全军,依轮值条例登城防御!各小队长清点人数!十息之后未到上级处报到归队,或在城中逗留者,视为萨兰德奸细,一缕——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