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背对着月曦侧躺着,看看床头的台灯:”我关灯了。”
“嗯。”月曦今晚格外沉默。
“啪。”
灯灭了,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乐天闭上眼睛。
视觉关闭了,听觉和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
安静的房间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个清浅,一个深长,此起彼伏,过了好久,都没有变得均匀而绵长。
空气里满是栀子花的清香,浓得让人睡不着。
清冽的花香中,似乎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
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水的味道,像是冬天雪后空气里的味道。
乐天拼命往别的事物上联想,但心里很清楚,那是月曦身上的味道。
那么近,近得让他无处可逃。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自己觉得呼吸声好大,月曦会不会听见啊?
月曦也没有睡着,她听着乐天的呼吸声,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都被打乱了。
以前在营房,跟那么多女兵一起睡,还有人磨牙有人打呼,也没觉得受影响啊?
乐天洗过澡了,能闻到洗发水的味道,但他身上还有一种味道。
说不清像什么。
像被阳光晒过的泥土的味道,像是荒野里野蛮生长的植物的味道。
那植物结成了网,将她包围其中。
房间突然变得很拥挤,让人无法呼吸。
一米五的床实在太小了!乐天想。
他根本就不敢翻身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月曦。
月曦呢,侧着身不断自我催眠:
就当只有我自己,就当乐天不存在!
她到底是不舒服,又吃了感冒药,过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乐天听着身后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他翻身躺平,忍不住偏头看了看月曦。
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内,挂的是浅色的窗帘,外面的灯光微微透进来。
乐天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轮廓。
柔软的发丝一半搭在肩头,一半落在背后。
脖颈、肩膀,好像线条最流畅的剪纸。
最圆润的地方,被手臂挡住了,看不到。但是可以看到手肘下方,她纤细的腰肢。
然后,线条再一抬,圆润的,再变直,修长的。
乐天猛地闭上眼转过头,呼呼地喘着气。
谁说和喜欢的女孩同居一室是一种幸福了?谁说的?
这分明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还不许人有反应!
太违背人性了!
乐天拼命召唤自己的理性脑,试图跟那个不听话的动物脑相抗衡。
但是,夜晚是魔鬼统治的时刻。
没过多久,乐天和他的理性脑一败涂地,动物脑高高举起胜利的旗帜。
乐天颓然拍了下额头,掀开被子,打算去冲个冷水澡。
刚要起身,月曦突然翻了个身。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臂搭在了他腰上。
乐天起到一半,被捕获了。他震惊地朝后扭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还没扭到90度,月曦修长的腿又一抬,压在了他腿上。
乐天喉中溢出一声低喘,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哑着嗓子问:“月曦,你干什么?”
月曦没有回答,只是把脸贴在他背上,蹭了蹭。
乐天的理智轰然崩塌。
他猛地掀开月曦,一翻身跪坐起来,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看着她。
可是下一瞬,他的动作就停了。
月曦紧闭着眼睛,艰难地喘着气,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都能感觉到热。
乐天抬手,用手背在她额头上挨了一下,烫得吓人!
心火一下子熄灭了。
他探身打开台灯,翻身下床,光脚站在地上。
拉开床头柜抽屉把体温计拿出来,甩了甩,放到她腋下:“乖,夹住。”
月曦似乎不太清醒,没有反应。
乐天只好帮忙按住她的手臂。
他侧身坐在床沿,左手按住她右臂,右手撑在月曦潮红的脸侧,支撑着身体。
月曦热得狠了,感觉到脸颊边有个凉凉的东西,就立刻贴上去,舒服地蹭了蹭。
原来她刚才是把他当冰袋了!
他还以为……
乐天又是担忧、又是好笑,不由地自嘲一笑。
手机在床那一边,够不着,刚才也忘了看时间。
只能测久一点儿,确定时间够了,拿起来一看,39.4℃!
今天早上她吃过退烧药,就没有再烧,所以晚上临睡前只吃了感冒冲剂。
早知道会烧成这样,就让她吃退烧药了!
乐天一边懊悔,一边飞快地跳下床,去拿药了。
药拿来了,他推推月曦的肩膀:“月曦,起来吃药!”
月曦轻哼一声,一动不动。
这难道是烧糊涂了?
乐天大急,把胶囊塞到她嘴里,一手揽着她的肩把她扶起来,一手端着水杯凑到她唇边:
“喝口水,咽!”
月曦似乎渴急了,马上张开嘴,喝了一口,把胶囊咽了。
然后一口接一口,把大半杯水都喝完了。
乐天轻轻把她放倒,禁不住又用手背挨挨她的额头,当然还烧着。
他起身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在盆里兑成稍稍有点烫手的温度,又到浴室拿了她的毛巾。
把盆子放在床头柜上,拧出毛巾,先帮她擦擦脸和脖子,再是胳膊和腿。
擦完了汗,再添点儿热水,开始反复擦那些可以降温的部位。
额头、脖颈。
把她的胳膊抬起来,擦腋下。
再扶着她侧过去,擦她的腿弯。
手指一次次触到她光滑而滚烫的皮肤,却再无一丝绮念,有的只是担忧。
再过半个小时,最多一小时,要是烧还不退,就必须带她去医院了!
如果要报身份证号,就说不记得!
他甚至想到了他的治愈异能。
可是谁能告诉他,感冒该怎么治?在哪里治?
呼吸系统的疾病,难道要……
太扯了!
就算那样真能治,也不行,他还没获得治疗这种病的资格。
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感觉到月曦的体温降下来了。
他再帮她量一次体温,38.1℃。
还好!
再仔细打量一下月曦,看她呼吸平稳,脸也不红了。
他才收拾了盆子,重新躺到床上,关灯,闭眼。
这下他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乐天被外面的鸟叫声唤醒,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月曦的额头。
月曦被他一碰,也醒了,眨着眼不解地看着他。
乐天收回手:“不烧了。昨晚你烧到39.4℃,都烧糊涂了,吓我一跳!”
月曦坐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烧糊涂了?我说胡话了?”
乐天放了心,玩笑因子就又开始抬头,他重重点点头:
“嗯。你一直喊:‘好冷,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