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悠悠地吹着凉风,星空屋里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乐天心满意足地睡着了,手臂还习惯性地揽着月曦。
月曦睫毛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她用手臂撑起身体,低头看着他。
长发顺着脖颈滑下来,眼看就要落到乐天脸上。
月曦连忙伸手挽住发丝,然后,她慢慢低头,在乐天唇上落下一吻。
那是太阳升起时,即将消失的露珠对花儿的吻,深情的、留恋的。
她抬起头,又凝视了他一会儿,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随后,她就起身,身形一闪,就消失了踪影。
星空屋里只剩下乐天一个人,还在毫不知情地酣睡。
下一瞬,月曦就出现在了旅店房间里,那是她用自己的身份证为明童开的房间。
她神色平静地站在明童面前:“我们走吧。”
明童点点头。
空气又起了细微的震颤。震颤过后,两个女孩一起消失了。
乐天一脚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见月曦没在身边,也没觉得异样,他以为她出去看风景了。
他拉开所有的帘子,清晨的阳光温柔地照了进来。
他拉开床头柜抽屉,那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具。
一眼扫过去,乐天就愣住了,那里面还剩两套洗漱用具。
月曦早晨起来,不可能不洗漱的,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拿起手机,想给月曦打个电话问问,却看到微信里有她的留言。
点开留言,看到第一句话,他的心就像玻璃杯一样,突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乐天:
对不起,我又一次不告而别。
我曾经因为误解离开过你一次。
回来以后,我答应过你,从此去哪里都会提前跟你说。
可我食言了,对不起!
但是乐天啊,我实在没有办法对你说,我要回废土去。
我有必须要履行的责任,所以必须要回去。
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想要陪我一起去吧?
可是不行啊!
我不舍得你跟我一起去冒险。所以,只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如果足够幸运,我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我会一刻不停地回来找你!
乐天,我多想回来找你啊!我也会为此尽最大的努力!
可是,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
那就是,我有其它的任务,不能再回来了。
如果那样,乐天,你就不要再等我了。
乐天,我爱你!我会为了重逢竭尽全力。
但如果我做不到,请你不要难过太久,尽快忘记我。
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我都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
乐天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手开始颤抖,好像那小小的手机有千斤重。
他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既像哭,又像笑。
月曦,你居然,再一次不告而别!
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还就这样替我做了决定!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就这样离开我!
说什么,如果一个月后不回来,就是有其它的任务。
撒谎都不会!
如果你回不来,那一定是……
月曦,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保护你?!
你就这样把我丢下,让我寝食不安地等待,再着急也去不到你身边!
你这样,真的是为我好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自以为是!
乐天又惊又怒、又伤又怨,抓着手机冲出了星空屋。
他漫无目的地奔跑着,顾不得其它游客诧异的目光。
他想把月曦找回来。
可是心里又很清楚,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她找回来了。
他跑啊跑啊,跑到精疲力尽,才停下来呼呼地喘着气。
天地苍茫,四野空阔,身边没有了月曦,只有他一个人!
双眼越来越湿,乐天仰起头,看着遥远的高天流云。
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从昂起的下巴边缘坠落,打湿了衣领。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怨愤与无力。
如果月曦还在这个世界,那他就算踏遍每一寸土地,都要找到她!
可是她回到了她的世界,他连通往那个世界的路径都找不到,该怎么找她?!
独自回到安城的乐天,像是失了魂。
他照常打理网店的生意,照常做立体书,一切事情都没有落下。
可是在朋友们眼中看来,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不爱说话不爱笑了,即使笑也是心不在焉的,失去了那种亮眼的光彩。
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再盛着阳光,而是如同两口深井,盛满了忧虑。
朋友们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说没事。
问他月曦去哪儿了,他说回老家了。
只有对贺辰,他才和盘托出。
聪明的贺辰,这次也无能为力了。
他只能运用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尽力开导他。
说话之多,使他自认为变成了一个话痨。
乐天却变得沉默无比。
贺辰说半天,他点点头:“我知道。”
贺辰无可奈何,放弃了开导他,只暗自希望月曦能够回来。
要不然,他总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真让人烦!
可是,如果月曦回不来了呢?
乐天,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贺辰担心乐天,乐天担心月曦。
每天,他看着手机上的日历,默默数着日子。
距离月曦回来,又近了一天。
他尽量不去想另外一种可能性。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就那样盯着墙上月曦所画的数字油画,一直到天边泛白。
这时候,白天强行压抑住的不安、担忧、恐惧,就再也无法抑制。
就这样一天天地等到了八月二日,月曦没有回来。
乐天安慰自己,月曦说一个月,是大概一个月,或许她还没有完成任务。
他继续等。
每过一天,心中的希望就渺茫一分,焦虑和恐惧就增加一分。
乐天觉得,自己快要在沉默中发疯了!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从不会杞人忧天。
现在他才明白,那只是没有遇到足以让他焦虑的事情,没有失去过最在乎的人。
这样煎熬着,到了八月十日。
那一天早晨,乐天如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做纸凋。
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那样频繁地想月曦,想月曦的处境。
这时,身后的空气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波动,像是风,又像是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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