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月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仔细侧耳倾听。
听了一会儿,她问:“乐天,你听到了吗?”
“虫子和青蛙的叫声?听到了。”
这树林里满是这些声音,跟动物演唱会似的。
月曦摇摇头:“不是,有别的声音。”
乐天闻言,仔细听了听, 摇摇头:“我听不到。你这兔子耳朵听到什么了?”
“像是歌声,又像是哭声,我也听不清。”月曦拿不准。
乐天噗地一笑:“你这描述,恐怖片既视感啊!”
月曦笑笑,抬头指指前方:“声音似乎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要不要去看看?”
“你不怕是女诡夜哭啊!”乐天开玩笑。
月曦眨眨眼:“你刚刚不是还说,有你在, 我什么都不用怕吗?”
乐天被她驳倒了, 只能说:“是啊,我是说过,那走吧,去看看。”
两人向山坡上走去。
走了几步,乐天也听到了月曦所说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远,时而丝丝缕缕钻入耳中,时而又不可捕捉。
夜晚,山林,不可捉摸的声音。
这一切加在一起,还真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又有了一会儿,那声音清晰了好多,不再断断续续的了。
两人这才听出,这不是歌声,也不是哭声,似乎是某种乐器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会在这黑漆漆的林子里演奏音乐呢?
两人都起了好奇心, 继续爬坡。
爬到坡顶,山势又向下走了, 成了红枫密布的缓坡。
缓坡尽头, 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依然遍地红枫。
但乐天和月曦都顾不上欣赏这夜晚山间景色,他们都盯着缓坡上坐着的那个人——寒雪。
山林间没有灯,但是借着皎洁的月光,还是能辨认出人的五官的。
月光下,寒雪拿着一个形状像鸡蛋一样的乐器,专心致志地吹着。
这种乐器,乐天见人演奏过,叫陶埙。
在幽深的夜色中,在静谧的山谷中,陶埙的声音越发低沉悠远。
它不像是乐器,更像自然界本身的声音。
像一阵风,拂过树木的枝叶、穿过石头的缝隙,私语着、低吟着。
但风没有情绪。
陶埙的声音,却一起一伏、一递一转,都传达着演奏者的情绪。
哀伤的、低婉的、清醒的、迷茫的,百般情思,徘徊不去。
让人想起关山千重、暮雨无边,想起一切的分别与思念。
月曦被这样的乐音吸引住了,屏气凝神地聆听。
乐天侧头看看她,默默关掉了手中的小手电。
刚才,他也是用小手电照着前方几步远。
光圈没有照过去,也就没有惊动寒雪。
她丝毫不知道有人到来、有人倾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月曦听了好久,听得自己都忧伤起来了。
音乐这种东西,太能侵占和控制人的情绪了,尤其是从演奏者心中流淌出来的音乐。
月曦望着山坡下的寒雪。
乐天却一直看着月曦,看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了,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月曦扭头看他,用眼睛询问他有什么事。
乐天扬起下巴,向寒雪指指,又向来时的路指指,意思是:还要听,还是回去?
月曦看懂了,向来时的路侧了下头,意思是回去。
乐天重新按亮小手电,牵着月曦原路返回。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默默无语,免得打扰到不远处的寒雪。
等走出一段,确定寒雪听不到他们说话,月曦才问:“乐天,你知道她吹的是什么曲子吗?”
乐天点点头:“知道,很出名的曲子,叫《风居住的街道》。”
月曦踏着落叶,轻声说:“这首曲子挺好听的,但是好忧伤,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乐天又点了点头:“嗯,这首曲子本来就有点儿忧伤,她吹的,更忧伤。”
月曦叹了口气:“寒雪她,是不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啊?”
乐天简短地回了一句:“也许吧。”
每个人都有伤心的事,只是多与少、轻与重的区别。
但是寒雪看起来,甚至有那么点儿万念俱灰的感觉。
只是,别人的世界,很多时候,我们注定只能旁观。
乐天不愿月曦想这些,就开始转移话题:“小月儿,你还是想想,我们明天早上吃什么吧?”
想要转移月曦的注意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谈论美食。
“对哦,那个厨房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月曦开始冥思苦想,想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我看网上说,枫叶可以吃哦!”
“枫叶居然可以吃!”乐天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嗯嗯!”月曦使劲点头:“真的可以吃,我们捡一些回去,明天早上我做给你吃啊!”
“好啊!”
心爱的女孩变着花样给他做东西吃,这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说干就干。
月曦拿出两个保鲜袋,分给乐天一个,两人开始捡树叶。
天太黑看不清。
月曦又把营地灯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打开放在地上。
落叶很厚,但枯萎的、不新鲜的肯定不能要。
两人捡了许久,各自手中的保鲜袋都没有满。
月曦直起身,抬头看看枝头上迎风招展的树叶,小声问乐天:“可不可以摘树上的?”
乐天见问,肯定地说:“可以,反正过几天它们也要掉的。”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种野山上的枫叶让不让摘。
春天和夏天,肯定最好是别摘。但现在确实已经到了落叶的时候了。
更重要的是,月曦想吃,那就摘吧!
月曦听他说可以摘,就放心地伸手摘了。
她摘得很小心,小心翼翼地摘下叶子,不伤到枝条。
乐天也学着她的样子,只摘叶子,不折枝条。
很快,两只保鲜袋就装满了。
月曦提起保鲜袋,满意地掂了掂:“足够了,咱们回去吧。”
“好。”乐天接过她手里的保鲜袋:“把营地灯收起来吧。”
月曦收起营地灯。
乐天提着两个系了口的保鲜袋,换月曦打着小手电,两人还是手牵手地走着。
走了一段,月曦又停下了脚步:“这又是什么声音?”
乐天已经发现了,当某些声音,月曦才勉强听到的时候,他肯定是听不到的。
所以他只是听了一下,就笑道:
“难道又有人奏乐?怎么这么多音乐爱好者,大晚上跑树林子里来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