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呵……”顾师傅轻笑两声，“看来还真是不知阁啊。你是现下的阁主？”

“不知阁阁主吴是何。”

顾师傅敛了笑，换上一双钩子一般的目光将吴是何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啦没啦，顾家早就不在啦！我爷爷那会儿就没了。银城霞彩楼，呵呵，现今这世上也就只有无所不知的不知阁还记得了。”

说着又坐下了，眼睛却仍不离开吴阁主身上，“我呀，就是个被老吕收留的流浪小裁缝。你家那些老规矩，我可不记得了。”

阿柒觉得自己要是被人这么盯着看肯定扛不住。

吴是何迎了他那目光想了一想，自怀中取出了他那把扇子，“我身上倒还真有这么一件，”说着捧了折扇上坠着的穗子，“当年霞彩楼的手艺。”

原来方才顾师傅是在看这个，阿柒心下恍然。

何兄扇子上这个穗子不起眼的很，平日里时有时没有的，大约这书生出门的时候才挂上作个防丢的挂绳。当日阿柒给何兄做扇套时，也认真看过这个小小的穗子，那针线很是让三个姑娘一齐叹了一回。至于样式，倒也说不出哪里好，只是于这扇子上，它在与不在竟仿佛是一般无二的。

却见那顾祁摆了摆手，一唱三叹似的抬长袖支颐道，“哎……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

末了微微挑了一只眉瞥了一眼吴阁主，“咦”了一声，忽然跳了起来，“你这扇子……”说着三两步飘到了吴是何身前，一扫方才的惫懒模样，双目炯炯地盯着那扇子，“呀！沉香木！”

吴是何便顺势将那扇子递到了顾祁手里。顾师傅将那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翻来覆去，又摸又嗅，似乎是爱不释手。

老赵觉着此人认真起来颇为有趣，嘻嘻一笑，故意说道，“哎，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当真？”顾师傅闻言一脸的欢喜，抬头见了老赵坏笑模样，又眯了眼道，“赵公子能给你家阁主的东西做主吗？”

“谁谁谁和他是一家了我才不是！”老赵立刻反驳。

“赵兄，你还是早些加入我不知阁吧。”吴阁主叹道。

“你起开起开，你怎么逮到机会就要说这个啊。”

“我不知阁到底为何请不动你呢？”

“我天啊你这书生真是……”

后来阿柒看的多了，才觉着何兄总在人前这样和老赵吵嘴，可能反而是个比较省事的办法——比给人长篇大论解释老赵和他的关系要省事。

果然，顾师傅看懂了，呵呵笑了起来。似乎一脸糟心的赵公子比那稀罕的沉香木更能引起他的兴趣。“赵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这位赵兄，名讳上长下安。”吴阁主拦着帮他答了。

“长安，长安……”顾祁念了两遍，向赵长安道，“长安，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吴家是我家的老主顾了，我不能和人家抢呀。”还没等老赵说什么，又向吴是何道，“吴阁主，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只管在江湖里散出消息，说赵长安是你的人，到时候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又还有谁会去听他自己怎么说？他不是也得是了。”

赵长安眼皮一跳，刚才一句话的工夫这个阴阳怪气的裁缝是怎么从以身相许过渡到逼良为娼的？

“好主意啊……”吴是何喃喃道，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老赵，心下默默盘算了一下，竟觉着确实可行。但这样的主意，却绝不是吴阁主这样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能自己想得到的。“顾师傅，多谢妙计！此物请收下吧，聊表心意。”

但顾祁似乎还是觉得那折扇太贵重，收不得，犹豫了一下道，“我……我只抽几支扇骨，给你替换了，包管你用起来还是一样，如何？”

其实这扇子吴阁主也有些不舍得，虽然不是太贵重的沉香木，不然也不能做了扇子，家里库房里也还有的是，但这一把毕竟跟了自己这些年。所以听他这么说便欣然同意了，一边想着到底是手艺人想法确实不一样。

顾师傅开开心心叫来小徒弟彩蝶，转身叫她拿了扇子去收好。看着她下去的时候，到底轻轻加了一句，“还有……那穗子旧了，我给你换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