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你再说一遍,连二是为什么留下的?”老赵骑在马上一拉缰绳,偏头问正在赶车的卢纶。
后半夜下起了大雨,一整日不曾停,众人都出不得门,这连二百无聊赖无处可去,念叨了一日等雨停了是要溯流而上看看狭溪的源头在哪,还是沿溪而下看看流向何方。后来又揉着手背喊着不然柒柒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谁知隔日一早他们一行启程时,却彻底不见连二的踪影连个告别也没有。
“掌柜的说连公子写的十八条建议他们老板很是赏识,邀连公子留下详谈。”去结账的卢纶勉强见了连二一面,连二匆匆签了他们的账就忙去了,也不知忙什么。
“连二怎么说?”
“连公子说,唔……”卢纶努力回忆了一下,学舌道,“说他若不能把这客栈做成永阳第一风云际会的所在,就没脸自称莫大师嫡传弟子了。好像就和我说了这么一句,就匆忙走了。”
“这算什么说法?”老赵哭笑不得。
“想来,是连二少爷看到了他安陵连家与永阳狭溪客栈合作的机会,便当机立断留下商谈了。”吴是何道,“到底是商人重利轻别离。”
来去如风,聚散如萍,原是江湖儿女本色。
便就是方才还拉着手的朋友,眨眼就各奔东西,谁也不能苛责谁。
自顾自地丢出一条噩耗,又自顾自地来赔礼道歉。自顾自地说交朋友,又自顾自地不告而别。
谁也没有必要陪着谁。谁也没有义务对谁好。明明知道的。
老大不小的人了,谁还会为这种孩子气的事受伤?
可是……
阿柒忽然觉着,自己应该倍加珍惜这么多天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老赵和何兄,也许他们哪天也会……
“连不枝这个棒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老赵突然骂了起来,“连杯饯别酒都不来送,也太不讲义气了!小柒你等着看吧,等他回过味儿来,非给我们道歉不可。他要敢不道歉,看我们阳仔怎么拿筷子扎了他那双手!”
躺在车顶看白云看得快睡着的阿阳一个惊坐起,“现在吗?赵哥?”
“先等等!等到时候我叫你!”
“哦。”躺了回去。
所以老赵是在说他们不会这么不讲义气,不会不辞而别,不会突然丢下她不管吗?阿柒心中一动,正碰上了老赵偷瞥她的眼睛。
“不过,你,你,你刚才,那,那个,”老赵赶忙扭过头,一双无处安放的目光天上地下一通乱扫,“你刚才那个说法,还什么商谈,那个棒槌哪有那么多心思啊?”
吴是何饶有趣味地品着老赵这难得一见的慌乱,“那依你的说法,连兄是为什么留下的?”
“依我说,依我说,”老赵嘻嘻一笑,“准是那个客栈老板是个大美女,连二一见就走不动路了。”
吴是何扬起扇子才发现够不着敲他的,不禁失笑。一张穿惯的嬉笑面皮早已将电光火石般的慌乱盖得干干净净,赵兄还是那个赵兄。
还没等他稍加回味,那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翻身下马,“何,来!”
“……何事?”书生一挑眉,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静等他下文。
哪知老赵脚下尚未站稳,身形一晃便伸手探进了车里,准准扣住了吴是何的腕子往外拉。
“我来教你骑马!”
“啊?什……哎哎哎?”
纵使一个人聪慧绝伦博古通今胸有四野无所不知,也总有眼高手低的时候。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比如吴大阁主无论如何就是学不会骑马。
当然作为一个聪慧绝伦博古通今胸有四野无所不知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自己有做不到的事的。
特别是边上还有个人一边说着现在不学更待何时左右无事也没外人我们又不会笑你一边哈哈大笑的时候。
……赵长安果然还是那个赵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