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尽,星月未出,只能看见阿阳手中一双短刀映出烛火微光,而那个不速之客看来是两手空空。
喘息间,两柄短刀已分左右劈向来人,那人上蹿下跳躲避的好不狼狈,转眼两人已过了七八招。
“阿阳,别伤人性命!”
阿柒推开剩下的半扇门,也走进了院子。
七小姐只是觉得随便杀人的习惯不好,阿阳却大大犯了难,毕竟他并没有学过要怎么在不把人弄死的情况下打架,为了做到新要求,几乎犹豫得不知该怎么出手,原本干净狠辣的招式随之大打折扣。而来人似乎也并不打算利用他这一阵混乱的破绽进攻,阿阳进招他也不拆,只是一味闪转腾挪,一时也毫发无伤。
阿柒也看出来了,这样的缠斗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的,她便回身取了盏灯,把院子里离的比较近的几盏灯点了,忙完这一阵竟有些站不住,只得扶着门框慢慢坐在了门槛上。再凝神看时,那缠斗的二人已走了快五十招。
阿阳发现了,自己根本杀不了对面这个滑不留手的家伙,于是刀锋又渐渐凌厉了起来,来人仍只是躲闪,但似乎已渐渐支持不住。终于被一招逼得滚翻在地,却也不慌,就势滚到一盏刚点亮的灯下,不管背后提刀追来的阿阳,反向阿柒抱了抱拳,“在下只是路过,姑娘放过我吧。”
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还在笑!
虽然沾满尘土的衣衫和乱糟糟的头发再配上小胡子让这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实际上搞不好竟还是游刃有余的?
哗啦一声,赶上的阿阳已一刀砍翻了灯盏。
“啊呀,我真是个路过的,没想干啥!”
就算是客居也没有见了飞贼放着不管的道理,阿柒现下的状态反而乐于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插曲,便认认真真盘问了起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儿不是医馆吗?我就是,那个啥,”说话间又躲过了一刀,“水土不服来找点药吃。”
“看病该去前堂,自有大夫坐诊施药。”
“这不是天黑了嘛,就不麻烦人家大夫了,我自己……”
偷点药吃?……刚才好像还说只是路过的吧。阿柒闯荡江湖这几年,也见识过一些狂言妄语,听得出什么是随口搪塞。
这人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话编不下去了,突然一跃而起,伸手勾住了尚未收招的阿阳的肩膀,“哎你这小兄弟身手可真是好啊,是叫小阳阳是不是?”
这话题换的太突然,成功造成了让人一愣的效果,好像小阳阳真的和他关系很好任由他勾着肩膀似的。
等听明白他说了什么,阿阳已竖着眉毛砍出了三刀。那人却如影子一般飘到了阿阳另一侧,换了条胳膊,仍然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继续说道,“怎么,难不成你们那边是叫阳仔的?”
阿阳来不及回身,直接反手将一柄刀丢了过来,只听得一阵稀里哗啦,一扇窗子糟了殃,原本的目标自然是没打中。
“真是叫阳仔啊?”那人绕到了阿阳正面,手却仍搭在人家肩上,“哇哦,失敬失敬!”
又一扇窗户被砸的稀烂。
阿阳腾出两只手,抓向来人咽喉,谁知那人又不知怎么绕到了自己身后。
“阳仔生气啦?”
“你——!”
两人就这么在阶前团团转,阿阳怎么也伤不到对方,这人也不伤阿阳,手却总能搭到阿阳肩上,就算甩掉,又立刻搭上了另一边。阿阳何曾遇到过这种对手,也不出招,也不伤人,就这么搭肩膀玩儿,自己又根本碰不到他,急得眼睛都瞪红了,对方却仍是笑嘻嘻的。
看的阿柒都忍俊不禁。
这人到底是谁啊飞贼有这么闲的吗?
阿阳一眼瞥见他家伤心了一整天的七小姐竟然在笑,瞬间就把方才的气恼与惶急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突然很想故意再输上几招,可惜是真不会。
不过这荒唐的对决没有机会继续了。砸掉了半个院子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主人家,一队火把进了院子。
那飞贼瞥见,叫声哎呀不好,突然放过了阿阳的肩膀,纵身而上,眼看轻飘飘就要飞过院墙。忽然一条长鞭卷来,将他牢牢拖在了地下。
“什么人在我碧恩寨撒野!”执鞭的正是梅寨主。
没想到梅寨主亲临,阿柒慌忙站起身,结果眼前一黑,又跌坐了回去。
却见那火把队中闪出一个白衣少年,抢到阿柒身边,抓了抓她的手腕,摸出一只药瓶,倒了一丸在她掌心。阿柒还没来得及困惑,就看见陈老大夫竟恭恭敬敬地站在这少年身后,向她点了点头。阿柒服了药丸,吐纳数次自觉无碍,便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发觉阿阳已不知什么时候扶在了自己身侧。
那白衣少年颔首一礼,领着陈老回到了梅寨主身后。
梅寨主手里的猎物显然挣扎过,但仍被长鞭缠的紧紧的,口中不曾闲着好一通告饶,眼睛竟还有空觑着阿柒这边的动静,又随着白衣少年看回了来捉他的队伍。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让他找到救星了。
只见这人突然对着火把队里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睁大了眼睛。
“吴是何?吴大公子!吴少阁主!你快给他们说说,我真不是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