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作老薛的人,看起来也是个青年模样。面白无须眉眼不惊,似乎略比满脸邋遢胡茬的赵长安年轻一些。但这静稳沉郁的气质和似笑非笑的面容,又让人觉着比刚进院的这两人多出了几分沧桑。
老赵倒是毫不见外,直接坐到了桌边,向茶杯伸了手。见老薛没反对,给自己和吴是何各倒了一杯茶。等把壶放回老薛手边回头一看,发现那书生还僵在三步开外。
吴是何似乎想行个礼,又没想好行个什么礼合适。
“坐。”此间主人老薛发话。
吴是何更不敢坐了。
“何兄,我拿你当朋友。”老薛的声音似乎冷了半分,“再说,我退出江湖已久了。”
吴是何犹豫了一下,行了个平辈礼,仍没敢坐。
赵长安眯眼看了看书生,又看了看老薛,觉着这书生不对劲得毫无道理,于是一把把他拉下坐倒。
“哎你们这个退出江湖,也是热闹的很啊?你刚才说他不在?他人呢?去哪儿了?”老赵笑道。
“你说谁?”老薛也微微一笑。
“你可拉倒吧和你在一起的还能有谁?”
老薛笑而不语。
“你现在想糊弄我说这药铺是你一个人开的可是来不及了啊!”老赵抬手一指,“墙上可是挂着酒葫芦呢,我看那绳结眼熟!我还知道你是不喝酒的!”
那老薛却认真道,“我现在也稍稍能喝一点了。”
“那好啊!咱四个一起啊!”
“老赵,他真不在。”
“不是,他有这么不想和我喝酒吗?退出江湖了不起啊!”
“那倒不是,”老薛仍是淡淡地,“若知道来的是你们两位,他也许会留下来见一见的。”
“那他躲谁?”老赵原本也猜了七八分,“果然还是躲他们水家人?怕人家找上门来见了尴尬?那他还真是……”
“赵兄,我想……”吴是何忽然打断了他,又没有说下去。老赵却听明白了他的话音:他不是那样的人。
想想也对,他哪能是那样的人?
举手之劳顺手帮了,帮完就走,只留个落款,你们爱信不信爱用不用,这还比较像他的风格。
老赵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不过啊,我是真没想到芹芹这个大仙哥哥会是老沈……虽然我知道他什么都会一点吧,没想到他医术能会到这种程度啊!”
一瞬寂静后,老薛缓缓道,“赵兄,不义的事我也是不做的。”
显然不打算多说。
不说,那就是承认了。
赵长安自己又把“名满江湖的无败浪子流觞剑沈潇其实是济泽堂大少爷出身”咂摸了一遍,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震惊,心里痒得厉害还是忍不住想问。
“别啊老薛,你给我说说啊?你俩还有什么义不义的?”
“他的事,我不便说。再说我们都是退出江湖的人了,都不重要了。”
“你们不重要我也没什么重要啊!你就随便那么一说嘛……”
老薛不理他了,似笑非笑地喝着茶。
吴是何见了,忙来拉老赵,“赵兄,算了……”
“那你回去告诉我啊?”
“我?这……”吴是何没想到惹火上身了。
“啊没想到啊,你这书生还真的什么都知道啊?竟然知道这么有趣的事!”
“……”吴是何难得被这人夸一次,但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老赵,你别难为小何了。做朋友的,原没有在背后说人隐秘的道理。”
“那你来说!你俩谁跟谁啊?老沈的事和你的事有什么区别?”
“那他的事也是他的事。”
“那你的事你也没给我们说过啊?”
“我?”老薛终于现出了半分惊讶的神色来。
老薛油盐不进,赵长安反手就是一个祸水东引,看得吴是何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