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如沐春风，角木蛟引来亢金龙。少阴似凌秋波，参水猿相送毕月乌。满天璀璨下，有二人并肩仰望。

阿柒将二十八宿的四时变化说完一遍的时候，已是东方发白，群星渐隐。硬要跟来的连二早就倒在一边和阿阳睡作了一团。

“我大致记住了，果然深奥的很！多谢姑娘。”阮四郎侧身抱了个拳。

“阮四哥客气了，”阿柒也侧身颔首，“这在我这里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怎么没用呢？这在水上，可是救命的手段。”

“是吗？有用就好。只可惜这一夜说不了太多。我再画张星图给你吧，也许你用得上。”

“好啊，那就再谢谢姑娘了！只是这些已是很有用了，况且……”阮四郎顿了一顿，“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他果然还是知道的！阿柒暗暗感叹。她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既然观星之术于航船有用，阮家与星笼海又是相交多年，怎么还轮得上自己一个学艺不精漂泊在外的来教人家？但阮四郎执掌永川渡船，诚如他所言，不为一己私利，只为两岸百姓，自己没理由不教他。况且仅这一夜之功，不过也就是些皮毛，能值什么？就算家里真的有什么规矩……那她也是个“离家出走”的，管不着！

这么想着，阿柒反而生出了几分带着叛逆感的小开心，之前为这事担忧的烦闷也在初升的朝阳中一扫而空。

“没有的事！”阿柒笑了笑。

“那就好。还是要多谢姑娘了！”

“你都谢了多少回了？我都说了不值什么的。”

“是。可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哈哈，你真的不用在意，阮四哥！”阿柒笑得更开心了。帮助别人被人感谢会获得快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阮四郎一时没说出话来，他分不清晃了自己眼的是这姑娘鬓边绽开的几缕晨光，还是她这张逆光的笑脸。

“那你这样想吧，这权当是我报答你们把我们平安送上岸吧。”

“这怎么能行！渡船开成这样，不给客人赔偿已经很说不过去了。都是小鱼这孩子胡闹，我应该把……”

“阮四哥！”阿柒忙打断，生怕他要发落小鱼，“你可别这样说，我们这一路都挺开心的，大家和小鱼都是共患难的朋友了。这就好比是朋友一同经历了一场冒险，又都全身而退了，多刺激有趣啊！”

“这……”

“你若介意，也把我们当朋友就是了！”

阿柒可能是熬了一夜不太清醒了，直接捡了连二那套“大家都是朋友”的歪理来说服阮四郎。但似乎经她这么一说，好像还有了几分用处。只见阮四郎微笑地看着她，一时间没再说什么。阿柒是第一次见阮四郎笑，觉得此刻也许可以得寸进尺地给小鱼说些情。

“小鱼私自带我们出航，他自己也知道错了。而且全靠他临危不乱，才把船平安靠岸的。你别怪他了。”

“你们不怪他吗？”

“怎么会！龙是天灾，怎么能怪他呢？再说我们都很喜欢他啊！何兄……吴阁主还要送他表字呢。”

阮四郎没点头也没摇头，似乎不置可否。阿柒仍有些悬心。虽并肩同坐了一夜，但也不过一个教一个问，阿柒却仍觉得丝毫不认识这位阮四哥，猜不透他对小鱼这件事到底怎么想。

昨日水边闲聊，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天光大亮，众人陆续醒了。阮四郎便向众人告辞，说已耽误多日，渡口上仍有客人在等着。众人便议定自莲源乡转走陆路，来时那船则由阮四郎带回永川渡修理。

阿柒也丝毫没觉得困乏，拒绝了三次小芹让她先去休息的要求，又是画图又是与众人一道清理船内行李。阮四郎与吴阁主参详了两个时辰的舆图，又收了水少堂主的信，还有上错船的连二给他大哥的家书。临近晌午终于一切停当，众人便在岸边与阮四郎道别了。

“此番给各位添麻烦了，再拜致歉！也多谢各位相助。渡口事多，阮某就此告辞了。”

言罢一拜，转身要走，小鱼忙追了上去。

“师父……”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阮四郎脚步一顿，“你不是翅膀硬了，一个人就能开张收银子摆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