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舵主!”
“恭喜啊李舵主!”
“恭喜恭喜!”
“李舵主恭喜!”
在一片贺喜声中,一位锦冠华服,大腹便便的长者走上了台,向贺他的人拱了拱手。
“哎哟,李缺德要讲话了,嘘!”“嘘!”小六听见邻桌旁伺候的两个丫鬟互相说道,也不知是谁家带的下人。
只见那长者站在台上举手向四下挥了挥,各处立刻有玉鼎帮的弟子喝令仍在私语者收声。
四下鸦雀无声,那长者才满意地开口了。
“老夫玉鼎帮舒平分舵舵主李益,今日小女成亲,承蒙各位亲朋好友大驾光临……”
小六认真听了个开头,发现后面不过是些常见的场面话,也懒得再听。一猫腰,凑到了刚才偷偷讲话的两个丫鬟身边,偷偷问道,“小姐姐,小姐姐,你们都认识他吗?为什么叫他李缺德呀?”
见那两个丫鬟打量自己,小六忙笑了笑。其中一个丫鬟似乎还挺满意,悄声对小六道,“你是外地来的吧?那个李老爷,表字叫善德,我们啊,都是叫他李缺德的!”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不喜欢他,那怎么还来这儿啊?”
“不来能行吗?我家老爷也就是在本地做些小本生意,胳膊拗不过大腿啊!哪儿敢不来。”
“哎呀,是吗?这么可怕吗?”
“可不是!你看这边几桌,这几位老爷,都是和我家差不多的。”
“他做什么坏事了?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他啊?”
“因为他……”那丫鬟说着,瞥见有个玉鼎帮弟子似乎发现了他们胆敢在舵主说话时交头接耳,要过来阻止,于是赶忙躲向一旁,用口型向小六道,“他缺德!呸!”
最后向台上啐了一口,混在端茶送水的下人里逃走了。小六也赶忙跟了个拿着抹布扫帚的大娘去另一个方向。边走边瞥了一眼刚才那个丫鬟指的那几桌,都是本地商人模样,果然看起来都不大开心。
“唉,这话怎么这么多……”
小六跟着那个大娘退到了墙边,听见那大娘把扫帚往墙边一靠,咕哝了一句。
“可不是吗?”小六忙上前攀谈,“我都快听睡着了,真是不好玩儿。”
那大娘一边叠抹布一边打量了一下小六,小六又赶忙笑了笑,大娘好像也挺满意。
“孩子,你不知道,这个李缺德讲话就是又臭又长,他还可喜欢讲了。这次讲的比上回还长!”
“上回?哪个上回?”
“就他这闺女上次嫁人啊!”
“怎么,怎么他闺女嫁过一次了吗?”小六吓了一跳,隐约觉得好像听肖兄说过这件事。
“孩子,你是哪家的?你家主子上回没带你来?”
“……啊,是,是啊!您说上回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们这些孩子,在家不出门都傻了,啥都不知道呢!”
“是,是……”小六飞快编了几句,“我家少爷是读书人,我只会伺候少爷读书,这回是头一次出门,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说完又笑了笑。
“哎哟,你这孩子嘴真甜!”那大娘挥着抹布咯咯笑几声,“我告诉你啊,这喜宴,其实一个月前已经办过一回了!可是呢,出岔子了!今儿啊,是重新又来一回……”
哐哐哐——
大娘话没说完,又听见锣响了三声。原来是李老爷终于讲完了话,要请上新人行礼了。
“吉时到!请新人!”
吹吹打打乐声起,只见一队丫鬟陪着两个新人上了台,另一队丫鬟扶了双方高堂上座。待众丫鬟散下台去,小六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新郎新娘是什么模样。
那个为攀名附利而抛情弃义,为大富大贵而不念旧友,让昔日同僚和家乡同窗都怒不可遏的姓张的新姑爷是什么模样?
那个能和这样一位姑爷奸情相投恶意相合的新娘是什么模样?
这一对不知劳动了多少人伤害过多少人又辜负了多少人的狗男女是什么模样?
这两个巴不得自己昨天夜里就消失的人才是什么模样?
结果只看到了两朵大红花。
两个新人胸前各系了朵比脑袋还大上好几圈的大红花,小六在台下仰看,只见那两朵大红花把两个人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勉强从衣衫下摆判断哪个是新郎,哪个是新娘。
可惜眼前人头攒动,下摆也只是时隐时现,唯有一对大红花看得分明。
“瞧,开始啦!今儿可别再出岔子啦!”
大娘叠好了抹布收好,两朵大红花也已经向前站好,准备好开始行礼了。
“一拜天地!”
哗啦——
刚看见两朵大红花弯了弯,四下掌声呼声刚起,便被一阵刺耳的叮当哗啦响声打断了。小六看时,只见近台边的桌子翻了一张,杯盘碎了一地。一片狼籍当中一个人爬上了台,摇晃着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我不许!我反对!”
“哎哟,怕什么来什么……”小六身边的大娘哭丧着脸又拿出了抹布,回身去拿扫帚预备过去打扫,“老天爷呀,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