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穿过园子里的大青树,撒在桌边,落下斑驳的影子,偶尔微风轻拂,掀起蕾丝桌布一角,在小圆桌下轻绕一圈,卷起细微尘埃。
本该是岁月静好的美好时节,却被一声声叹气声所破坏——
“唉~”赫蒂轻轻一叹,手下翻过一页书页,继续阅读。
“唉~”赫蒂喝一口茶,微微轻叹。
“唉~”赫蒂理了理膝上小毯,怔然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无意识再叹。
“啪!”得一声响,贝蒂合上书,忍无可忍地抱怨道:“赫蒂,你能别再叹气了吗,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你就已经叹了不下百次了——你不累吗!?”
“我有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赫蒂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望着贝蒂。
贝蒂抚额:“你要是不想让莉特姐姐去北方,完全可以阻止她呀,现在人走了,你一个人自顾自地在这里烦恼,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打算追上她去?”
“唉~”赫蒂习惯性地又叹了一声,而后,她几乎觉得自己可以看到贝蒂脑门上突起了一片青筋……
“咳,”赫蒂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说道:“我尊重姐姐的选择,如果不让她去,恐怕,她这辈子都会沉浸在这段感情里,不可自拔。我就是,就是有点觉得,无聊……”
赫蒂摇摇头,想叹气,又立刻憋住,苦笑道:“母亲去度假了,米娅和姐姐都去暴风堡了,家里感觉一下子都空掉了,所以,我只是有些没调适过来罢了,估计,过段时间就好。”
“哎,好吧,那我就原谅你吧,”贝蒂挥挥手,大方地放过她,低头翻开书,想要继续阅读,不过,没看两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道,“对了,赫蒂,我们家下周要去塞浦维亚度假,你要不要陪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赫蒂眨眨眼,有些心动,不过想想庄园中堆积的公务,再想想因暑热而有些旧病复发征兆的特纳子爵,只得遗憾摇头拒绝。
贝蒂微嘟嘴,又劝说蛊惑半晌,直到听说赫蒂列举了一番她不能远离庄园的理由,这才一脸同情地停下劝说,转而信誓旦旦地许诺,会给赫蒂带礼物回来。
女孩们聊得聊得正开心,斯诺家的女管家突然敲门打扰道:“特纳小姐,特纳子爵大人派了一名车夫正在门外等您,说是家中有急务需要您回去处置。”
赫蒂猛然站起身来,惊讶道:“子爵大人派车夫来接我?有说是什么急务吗,是不是子爵大人出了什么事!?”
女管家低眉敛目,态度恭敬,言辞清晰地说道:“子爵大人身体康健如常,据说是有紧急外务需要您决定。”
赫蒂闻言一蹙眉,而后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倾身拥抱了一下贝蒂,同时说道:“很抱歉,贝蒂,我必须提前结束今天的行程,虽然快乐的时光很短暂,但是,我依然十分感谢你的陪伴与安慰。”
贝蒂一脸可惜地与她相拥、道别,并亲自将赫蒂送到大门之外,眼见她登上马车,远行而去,这才摇摇头,转身回屋。
……
前来接赫蒂的是芬克,马车在他驱驰下跑得飞快,却又十分安稳,令人感受不到因快速前进而产生的颠簸。
不过,这样的车速也无法让赫蒂与芬克交谈,以获知究竟是什么急事,让特纳子爵如此急切地将自己召回。
不过,只要不是特纳子爵的健康出了什么问题,其它的事情,应该都不会太糟糕的吧……
赫蒂一路胡思乱想着,直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掀帘一望,看到熟悉的景色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到家了!
车门由外打开,赫蒂扭头,惊讶地看到打开车门的并不是芬克,而是早就已经回到海洋的奥诺雷。
“奥诺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赫蒂扶着奥诺雷的手,一边下车,一边问道。
“刚到不久,”奥诺雷面露歉意道,“很抱歉打扰您的约会,只是,这件事情十分要紧,所以……”
“没关系,”赫蒂直接打断他的话,直入主题道,“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塞缪尔大人的船被困在了白静海,班将他的族人都带回到我们的聚居地,所以,聚居点的范围要继续扩大……”
“等等,等等,我都给你说糊涂了,”赫蒂拦下他的继续说明,问道,“塞缪尔他们不是和班一起的吗,塞缪尔的船都被扣下了,班的族人又怎么能突然回到普达海域了?”
“塞缪尔大人进入了白静海的内核区,由此,班的族人们才得以脱离控制,塞缪尔大人以及船上的人类替代了海族被困于内核区,所以,班才带人回来求救——大人,内核区的情况十分复杂,轻易不宜涉入其中。”
赫蒂看着奥诺雷一脸严肃模样,疑惑道:“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会在得到消息后,就不管不顾地带人去营救?不,不,不,我可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一路说着,一路走近屋内,迎面便见特纳子爵与阿帕切-巴林坐在一起,正在说着些什么。
见到赫蒂进门,阿帕切-巴林立刻站起身,笔直站立,冲着赫蒂行了一个军礼,同时严肃道:“特纳小姐,恳请您解救我们大人!”
赫蒂被他这一突然袭击闹得有些迷糊,不由得望向特纳子爵,试图从他的神色或是表现中搞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特纳子爵见状起身,拍了拍阿帕切的肩,说道:“阿帕切-巴林,你现在的行为与威胁又有什么差别,如果你坚持这样的态度,我想,我们接下来就不用再继续聊了。”
阿帕切-巴林一张脸黑得几乎可以挤出墨水来,却最终还是依着特纳子爵的意思,坐好——就算是坐下了,他的坐姿依旧笔直挺拔,双腿稍分,膝盖呈90度弯曲,大腿与小腿间几乎呈现直角,与此同时,他腰背挺直,微收下颌,大腿与上身几乎也呈现一个直角模式。
如此姿态,像是随时随地要奔赴前线一般,令赫蒂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就在赫蒂不自主地打量阿帕切的时候,特纳子爵慢悠悠地将事情简洁地解释道:“白静海的内核区拥有强大的能量体,这正是吸引塞缪尔过去的原因,只不过,这个能量体为了自保,衍生出强大的幻术魔法,海族之前便是因此受困,塞缪尔的行动破坏了这个能量体的平衡,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海族得救了,而他自己则带着他的船被困住了。”
“呃,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找魔法师公会帮忙解决吗,找我做什么,我又怎么能帮上忙?”赫蒂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茫然地望着阿帕切与特纳子爵。
阿帕切见状,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说明,却又生生忍住了。
紧接着,便听特纳子爵继续道:“找魔法师公会没有用,这些天然形成的魔法阵往往是极强大的,而人类中,精通幻术的魔法师又太少,就算找到他们,也无法及时把塞缪尔他们救出来。”
“魔法师都帮不上忙,我就更不可能帮忙了呀!”赫蒂不由出声反驳,总觉得如果让特纳子爵继续往下说,一定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然而,事实证明,赫蒂的直觉是正确的,但是,直觉再正确,也无法改变某些即定的现实,例如,赫蒂现在就无法阻止特纳子爵点出她的“用途”——
“赫蒂,你对幻术魔法拥有着天生的强免疫力,这是一件极罕见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特纳子爵笑得无限安详,却依旧令赫蒂寒毛直立!
赫蒂不敢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特质,本能地想反驳,不过,话未出口,便被特纳子爵用话给堵了回来——
“海族向你播放人鱼之歌,却并没能达成预定效果,这便是最大的证据。”
“为什么?”赫蒂傻傻地询问。
特纳子爵也极有耐心地给她解释道:“人鱼之歌是海族特有的攻击手段,可以随时随地令生物进入幻觉之中,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魔法师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从中挣脱,可是,你却做到了。”
“我哪里,我不一样被闹得恶梦不断,狼狈不堪?”赫蒂反驳。
这回,解释的人却换成了奥诺雷:“大人,正常情况下,人鱼之歌是可以让人完全失去理智,任凭差遣。而您却在毫无察觉 情况下,自动抵制了人鱼之歌——只有在您主体意识最弱的夜晚睡眠,人鱼之歌才会对您起作用,而且,尽管如此,您的主意识依旧在进行防御,这才是您之前会出现连日恶梦的原因。”
赫蒂听了这么多,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她怎么从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如此不凡的一个人?
这种不凡曾经保护过赫蒂,不过,与此同时,如今,这种不凡又将让赫蒂身处危险之中——
“特纳小姐,请务必答应营救我们家大人!”阿帕切-巴林又再次站起身来,行礼,请求,只不过,他的态度僵硬是仿佛是在命令赫蒂一般……
赫蒂揉揉脸,想拒绝,但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难对阿帕切这样正直的军人说出拒绝的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