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站着的就有户部的官员,没什么好犹豫的,惠崇帝立刻点头示意户部的人上前查看。
陆昀站在右侧中部,静静地将事情经过看了个清楚,却始终不发一言,将自己置身其外。
直到惠崇帝叫了户部官员出来,眼见范钦带着几个官员走了出来,陆昀才微微挑了挑眉毛,不过也仅此而已。
户部的几名官员能做到如今的地位,那都是有真本事的,即便是安逸了许多年,但该有的本事却是一点不落的。
尤其眼下还是当着惠崇帝的面,更是不敢怠慢半分。
很快,事情就有了结果。
“回禀陛下!”
范钦转过身来,面对着惠崇帝,沉声回了一句。
“这些账本纸页发黄,页脚处又有零散的水渍,很明显是用了许久了的,不像是临时造出来的。”
这一点很重要。
惠崇帝点点头,轻“嗯”了一声,道:“两大票号的诚信自然是不用怀疑的,说是真的,那必然就是真的!”
范钦点点头,接着道:“微臣已将汇款者、交付金额、交付时间全都核对了一遍,誊抄在册子上,还请陛下过目!”
范钦恭敬地立着,须臾,周雨安就从上首下来,将册子接了过来,递到了惠崇帝的眼前。
惠崇帝看了几眼,眼皮依旧垂着。
或许是有了方才的缓冲,或许是并不相信,总而言之,惠崇帝面色十分的平静。
但熟悉惠崇帝的官员却知道,这般平静的外表,恰恰是惠崇帝发怒的前兆。
“哼!”
惠崇帝直接将册子扔到了地上。
“庞爱卿,你来给朕说说,这册子上的东西都是怎么回事?”
说着,惠崇帝微一示意,一个小太监便屁颠屁颠捡起了地上的册子,递到了庞秀平面前。
庞秀平却并不接册子。
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恨,而是因为,他现在完全没了看册子的力气。
他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动作了。
“陛下,微臣半点不知情,都是捏造,是有人故意陷害微臣的啊陛下!”
说着,庞秀平终于支撑不住,软踏踏倒在了大殿上。
明明一早来时一切都好。
昨日他还在构想着日后要如何,还在跟妻子商量着该给女儿择哪家夫婿,谁料到不过一宿的时间,事情就已到了如此的地步。
若他不贪那些,若他洁身自好……
庞秀平脑子如同炸雷一般,轰轰响个不停,他趴在地上,形容十分的狼狈,好似临死前苦苦挣扎的流浪狗一般。
身边站着的官员们却对此毫不动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相比于同情庞秀平,还是尽量避免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比较重要。
谁知道姜景华发的什么疯,会不会将事情扩大蔓延?
但很显然众人高估了姜景华的能力,在票号的几个人证出口之后,姜景华便安静侍立一旁,半点发声的打算都没了。
“污蔑?故意诬陷?”
惠崇帝看着庞秀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利用票号来对付你,谁这么大能耐?谁敢?”
是啊,谁敢?
谁都不敢!
即便是太子,也是在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才请得票号的人走这一趟的。
庞秀平被吼得忘了反应,只知道瑟瑟发抖。
惠崇帝懒得看他这副恶心模样,当即吩咐刑部道:“来人,将他看押起来,不许人探视,也不许人进去传话,若是有所违背,便跟他一样的下场。”
刑部的人赶忙应了,几个侍卫便立刻将颤抖着的庞秀平拉了下去。
三品大员,两朝入狱,说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另,刑部发出逮捕告示,速令各地将贿赂的考生捉拿归案,考生家眷亦是如此,若遇抵抗,即杀无赦!”
听到这里,垂首的众官员面上已是惊讶不已。
惠崇帝竟是如此大的火气。
捉拿考生,又捉拿家眷,这是要一窝端的节奏啊!
陆昀低调站在一旁,心里却有些明白惠崇帝如此态度的原因。
两届科举,前有宋轶,后有庞秀平,这两人都是惠崇帝亲自任命的,结果当值没多久,却都狠狠地打了惠崇帝一巴掌。
暗自篡改也好,收受贿赂篡改也罢,这都是将科举等同于儿戏的行为,不杀他们,惠崇帝还杀谁?
惠崇帝又吩咐侍卫封锁庞府,将庞家家眷一并逮捕入大狱,这场早朝方才散了。
众官员见识了惠崇帝的雷霆手段,俱都不敢乱说,沉默着出了皇城。
陆昀和范钦落到了最后。
等出了宫门,范钦这才低声问道:“姜景华说的那些证据……”
陆昀一句话没说,只点了点头,范钦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范钦沉默了良久,才道:“这等可恶小人,若是不除,当真是国之一大害,做得好做得好!”
这样说着,范钦脸上却没有什么高兴地笑容,反倒愁容满面。
见他如此,陆昀正待要说什么,范钦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朝廷是好事,只是对你们陆家而言,却太过危险了……别的不说,单单蔡府那个贪婪模样,哎,你们四所,日后要多多低调啊!一旦太子殿下得了势,说不得你这个四所就要被拔除,为他所用了……”
陆昀点点头。
这也正是他的隐忧。
不过今日朝中,他并未看出什么,想来别人便是想打四所的主意,也要仔细掂量一番了。
……
刑部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案子便有了进展。
证据一个个罗列在眼前,庞秀平辩无可辩,加之刑部刑罚多样,将庞秀平折磨的狼狈不堪,精神崩溃,没过多久,他就一五一十俱都招认了。
与此同时,当年得了便利被派往各地任知县的往届考生,甚至今年在考的考生,都被压进了刑部打捞里,没用多久,边一个攀扯一个,将事情供认来个清楚。
这件事情算是真相大白。
与此同时,庞家家宅被封,里头搜出来不少票号凭据、真金白银,甚至在拷问财产时,刑部也问出了庞家在京师附近挂在他人名下的田产若干。
加在一块儿,资财不少。
惠崇帝看着呈上来的单子,不无感叹道:“这个庞秀平,人品倒是正直,没料到却是个这般贪财的,真乃古今第一大蛀虫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