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烁正想着苗药的事,没料到陆昀竟突然说起去魏州读书的事,一时就有些呆愣。
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快了吧!
须臾,陆烁才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道:“您没回来前,娘就跟儿子说过这件事,跟您的打算一样,也是准备让儿子明年开春……”
陆烁还没说完,陆昀就微微颔首,嗯了一声,道:“这事之前在河北道时,我就与你母亲商量好了。”
陆烁又是一愣。
既然是商量好的,为何又突然提起来,难不成真的像自己刚才想的那样,父亲不想让他对苗药这件事了解太多,所以故意岔开话题找的借口?
“不过…”陆昀话音一转,“我原本预备着,让你在那里求学个一两年就好,不过眼下看来,这京师实在是不太平啊,四皇子与太子两党争斗愈发激烈,圣上的态度又一直暧|昧不明,一不小心就容易与前朝牵扯上。更何况这次的事……”
陆昀说到这里,声音一顿,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若是四皇子真的有那种不堪的心思,你……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这次虽说吃了大苦头,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盯上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些,但其中的愤慨却是显而易见的。
陆烁听罢,心里叹了口气。
陆昀所忧虑的倒是极对!他现在十分的确定,四皇子就是个断袖无疑,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起这种心思的,对自己到底看重到何种程度,陆烁不得而知。
但,只要想起姜府那件事,他与人合谋引诱自己往枕山榭去,虽说最终自食恶果了,但既然他敢这么做,可见他对陆家半点也不避忌,日后说不定还会使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自己能躲过一次两次,但总不能次次都这么提心吊胆的……
如今四皇子风头正盛,高卓也隆宠依旧,陆府一时拿他们没柰何,唯一的办法,也只得是自己先避一避了!
陆昀继续道:“你现下年龄还小,不急着乡试,不如在桃山书院多学上几年,等到日后京师里的局面安定了些,再回京师科考也不迟……”
陆昀眼神柔和,声音里也带着些安慰的意味。
陆烁侧头看到他如此,心里一股暖流淌过,陆昀定是怕自己年轻气盛,成绩正当好时却没法奋起直追,反而因为这些身外之事耽误了科考,唯恐自己心情郁愤吧!
陆烁想到这些,面上笑了笑,道:“爹这样安排十分妥当,儿子虚虚十岁,离成年还早着呢,倒是不必急着追求这些功名利禄,趁着年少时候多跟着大儒交流学习,于日后的读书举业反倒更有好处。”
陆昀见他听进去了,心中十分的欣慰,他抚须点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双眼一眯,笑了笑道:“想明白就好!你舅舅的调任已经确认下来,应该是要往南方去……”
陆烁一听这个,眼睛一亮,“舅舅调任这么快就确认了?南方?难不成还是按察使?”
“不是,”陆昀摇了摇头,笑着道:“你舅舅任上表现极好,陛下近几年对他也日渐信任,自然要升上一级、往重要的位置上去的……”
说到这里,陆昀又有些惆怅,他叹了口气,久久才道:“听陛下那意思,似乎是要将他调任做两广布政使的……”
这事还是陆昀回京师之后、第一天入宫时,惠崇帝以示亲近、亲口告诉他的,这些天忙着这些琐事,陆昀倒是没来得及跟陆烁说。
陆烁听罢,却是双目一沉。
两广布政使是从二品官职,做地方官做到从二品的份上,也算得上是厉害的了,只是想到两广的状况,陆昀的眉头不自禁的就皱了起来。
两广?陆烁整个头猛地转向陆昀。
那岂不是离大昭极近?
陆昀没理会陆烁的震惊,自顾自道:“这地方,离大昭近不说,且匪窝苗寨也较多,加之又有瘴气……哎,你舅舅虽是升了职,但这官可不好当啊!”
陆烁点点头,别的不说,单单两广地区的瘴气,就令人望而生畏,当初魏阁老一家的死因是什么?可不就是受了瘴气毒害吗?当时这理由一出,除了世家们偶尔私下里嘀咕一下之外,老百姓们可是深信不疑的。
由此可见这瘴气的骇人之处。
“舅舅是准备将表哥表妹送回魏州老家去?”陆烁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陆昀这话的意思。
陆昀点点头,“他们两个今年六月应该就要回魏州了,你与他们二人,比跟你大哥还要亲近些!日后到了魏州,有文林在,也能有个照应!”
袁家人口庞杂,虽是袁氏嫡亲的母家,但到底如何,陆烁心里却是没底,陆昀倒是心细如发,将这一切都提前想好了,他心里的忐忑倒是消除了些。
陆烁应了声是,转头道:“既然舅舅要往南边儿去,那里蚊虫多,疾病也多,依我看,回去之后,不妨让娘往舅舅那里寄上些京师里合适的药材,向来舅舅应该更需要这些!”
“这些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你娘早就知晓了,该如何做,她自然都知道。”陆昀笑了笑,想了想,又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次苗药的事一出,陛下虽然不会往重里处置,心中肯定是要记上一笔的,袁正会不会继续调往两广,且还说不定呢。
父子两个说完这些,也不耽误,从酒楼里买了些陆舜英爱吃的醉蟹之后,一夹马肚,就飞奔着回敬国公府去了。
等到了敬国公府,陆烁辞别陆昀,径直去了琦园,准备将此次进宫的情形与罗氏说说,免了她的担心。陆昀则下了马,方向一转,往砚园前院的苦笋斋去了。
将近中午,苦笋斋里一片宁静,外头的海棠花开的正盛,在阳光下颜色更为耀眼。
陆昀进去时,他大哥正临窗而坐,闲闲地翻着手里的书册,眉头微微皱着,显得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陆昀见此,微微笑了笑,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