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姜小槊来过后,大皇子就坐不住了。
整整半日,他就像魔怔了般,在牢里转圈,时而笑时而嗔:赵婳定是对他对了真情,不然不会泣血绝笔。
可是信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些疑问就像一片羽毛,在他的心腔子里飞呀飞,飞呀飞,他却只能饥渴的在下面仰望。
好不容易等它落了地,那羽毛又长出根须,一直酥.麻地往深处扎。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有人到来。
“殿下。”刘屿示意人来了。
大皇子转身一瞧,此时,二皇子也瞧过来——两人的眼神交合,刀光剑影下,是一片平静的对视。
“皇兄找我有何事?”上次的不欢而散,让他的语气生硬布满棱角。
大皇子走两步,换了个正面以对的姿态,也不废话:“我就看门见山,赵韫死后,二弟可有见过一枚双鱼玉佩。”
二皇子微微颔首的眉眼一抬:“皇兄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平常之物。”
“你管不着!”他直直逼问,“就说有还是没有?”
“没有!”二皇子微怒——当自己是谁呀,态度恶劣咄咄逼人。
“当真?”
“真!”
大皇子眼轮收缩,语气不善:“听闻赵韫死后,你曾收到过一个匣子,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哼!当他是啥子,不过是多费些事,查查也就知道了,还否认!
二皇子轻抚袖子上的微尘,漫不经心地答道:“那是我与它的小情趣,皇兄也要追问吗?”
大皇子厉眼厉色。二皇子不让不惧。火。药味在空气中飘荡。
刘屿在一边不敢动半分。
“若皇兄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说完也不行礼,闲庭阔步地走了。
大皇子眼珠子都要瞪出眶来,偏偏隐忍咬腮,喷着粗气不发一语。
许久!
“混蛋!”
刘屿吓了一跳,耳观鼻鼻观心,不动不问。
大皇子举起茶几茶几砸个稀巴烂。
却不想,一旁静立的人在心里数:三个——牢里半月有余,茶几用坏第三个。
“父皇那边有人么消息?”
刘屿赶忙敛身低头:“于总管说,皇上还在气头上,没消气......”
“砰!”他被吓得一抖,接着打断的话继续说道:“让殿下再等等,过些时候再提更合适”
一片瓷片骨碌碌滚过来,被他的脚生生拦住,刘屿顿了顿:“赵婳姑娘已经亡故,殿下还是忘了吧,免得遭人......利用!”
“刘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大皇子满身戾气正愁无处发泄,四处寻找,已无任何可扔之物。
“你!”他伸出手去,指着外面,“把那个消息散播出去,滚!”
“是!”刘屿低着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哼,看你怎么收场!”
于是,就在这日,万安城的某些角角落落,又一则与二皇子有关的传闻散开去。
只是这次,大家都讳莫如深,每每讲起这个事,传话之人都不禁先警惕地打量四周,再压低声音,语调低缓。
“传闻八百年前,有个浏阳国,啧啧啧!要说这个浏阳国呀,可是风光一时。”
“从几十人的队伍发展壮大,慢慢扩充成军队,最后竟然一举灭掉割据四方的六个小国,随后在东边的浏阳山上建立了泱泱大国。”
“据说,浏阳国之风光之富贵前后无国可比,加之浏阳山生产金银美玉,简直称霸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呀。”
“可惜——”
“可惜怎么啦?”听故事之人焦急地崔问道。
说故事之人捋着胡须,三角眼往周围扫一眼,才接着说:“浏阳国最后一人国君,你们可知晓?”
众人皆摇头。
“是女人!”
“啊?”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女君不爱儿郎,好女色!”
众人皆听得灵魂一震,彼此干瞧,却不敢多言,只有那好事者小声议论:“宫里那位,好像也只爱男欢不喜女色。”
“嘘!”立刻有人嘘止住那人,示意他继续往下听。
“你们到这里就完了吗?确是已接近尾声,因为女君颠倒阴阳,破坏纲常再加之荒淫无道,百姓疾苦,最后,浏阳国亡啦!”
“啊!”众人唏嘘。
小眼睛却止不住乱转,有人用手指指皇城方向:“会不会?”
一刮子拍在他脑后:“屁话,你不要名啦!”
小眼睛挠挠头,委屈地嘀咕:“我可什么都没说......”
等几人反应过来,刚刚的说书人已不知所踪,留几人干瞧着彼此,空望不敢言。
原始极为隐秘的市井传言,穿着穿着就传到了万艳楼。
“啥!”老鸨张妈妈跳将起来,一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伶玉?伶玉!哎哟,我的伶玉公子诶,别弹了别弹了!”她喝停台上的人后,敞开扯着嗓子喊,“小六儿!小六儿,死哪儿去了?”
“哎!叫我啥事?”一名半大孩童,面孔稚嫩,动作麻利语气老道,“屎条条都没倒完呢,啥事呢?”
张妈妈捡起一只绣花鞋就扔过去,嘴里骂道:“撑不死你个饿死鬼,腿短动作慢,最大肚能装。赶紧收拾东西,陪伶玉公子到南苑住几日。”
小六儿往旁边一条,躲过飞鞋,鞋子撞到旁边的柱子上掉落。他捡起鞋子拍了拍,一脸谄媚地递过去:“好好的,去南苑干嘛?”
“哎哟!”张妈妈抚抚心口悲戚戚道,“原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现今看来也可能会飞来横祸。”
悲情过后,眼珠子一瞪:“耳朵让屁,眼里的屎糊住了,这几天就每听到街上的传言吗?”
“什么传言?”小六儿凑过去。
张妈妈彻底怒了,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小六儿猴儿跳猴儿地蹿上楼:“叫你收拾东西,死人!”
伶玉看戏般看着两人,心里却乐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却不知老鸨心里在滴血呀——这半月以来,她家伶玉挣的银子都快塞满匣子了,狗日的,谁乱传乱谁,坏了她万艳楼的生意。
离万艳楼不远处的斜对面,几百步的距离,来喜楼老板娘喜娘“啪啪啪”打着算盘正算账。
门口来了两位绝色女子,她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地迎上去:“二位姑娘来啦!”
“可有雅阁?”
“有,二位姑娘楼上请!”喜娘把帕子掖到镯子里,领着客人上楼去。
往二楼最里面的‘四喜阁’去,小二前后脚端来茶水,喜娘手脚麻溜地倒上茶:“姑娘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姜小槊轻叩一口花茶:“闲来没事,过来坐坐。”
“你们认识?”苏聘撑着下巴看两人一问一答。
姜小槊点点头。
“可是......”苏聘打量着她,“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那么面熟呢?”
“呵呵!”喜娘捂嘴一笑,“姑娘每日来具撑一把鲜红的伞,顾盼流辉满室华华,最是爱去万艳楼西楼。”
“对了,对了,万艳楼!”苏聘恍然大悟,“哎哟,你这样的人才做酒楼最是合适,嘴巧心玲珑,吃得开!”
喜娘笑着点头:“不愁吃穿,还不受束缚,不看人脸色。托姑娘的福!混个正经营生!”
见二人越说越远,姜小槊把话匣子拉回来:“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有!正准备派小二给姑娘送信呢,今日街头巷尾据传前朝浏阳国......”喜娘放下手里的茶壶,坐下来把人们暗地里传出的故事一一详细道来。
说完便出房间忙活儿自个的事。
姜小槊慢悠悠地说:“出大招儿了,绝对是大皇子的手笔。”
“这招够毒!够绝!”苏聘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