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城外十几里处,一片树林后面的一座土坯矮墙房里。
姜小槊对着一面墙壁冥思苦想。
墙上七七八八的画着写着一些人物关系。只见丘阙名字后面一个叉叉,丘泾后面一个叉叉,朱冕后面一个叉叉。
看着几人的名字,她失望的摇摇头。
再看大祭司,这个巫族的领头人——他们的目的是,重获自由,如此看来,虽然两族是世敌,但未必就是仇人。
所以他的后面是个半勾。
此刻最有可能成为朋友的是云西。姜小槊用手里的石块在云西的名字上点两下。
她决定去见云西公主。
霞光之中的嫣然殿异常好看:橙色的琉璃瓦泛着金光,红色的宫墙柱子越发耀眼,白色的玉兰干文静矗立。
霞光中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自殿内出来。
姜小槊与二人擦肩而过,只是他们都看不见她。
殿内云西公主刚用过早膳,此刻正提笔练字。
“公主的字越发的好了。”旁边磨墨的太监赞叹道。
“哼!”云西提着笔一顿狂写,“那是因为本公主最近太闲了,练字的时间也就多了。”
原本是拍马屁,没想到一下子拍到蹄子上,太监适时住嘴。
忽然白色的宣纸无风自动,一下,两下,三下。
云西公主看在眼里,忽然扔掉手中的笔:“不想练字了,本公主今日想安静的看会儿书,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监和一旁的奉茶宫女躬身退出店内。
屋里一下子安静极了。
云西公主懒懒地坐到椅子上,拿起一本书,过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说道:“出来吧。”
书桌上的宣纸凭空飘起,一个声音自那处传来:“明明是狂劲有力的字体,却暗藏着一股子懒劲儿,我看不是进步了,是退步了。”
此话说完,姜小槊显出身形,把宣纸丢到桌子上。
云西公主不屑一顾:“哼,满街追打的落水狗,跑到此处来叫嚣来了?”
“话说万安城虽大,确是危险,目前你这里还算安全。”
“你就那么自信,我不会捉了你去领赏。”
江小素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锦墩上:“以公主的气量会看上那么点儿小钱儿?万一赏钱没领到,还被戴个私通冥族之人的罪名,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西公主倾身质问:“你又不是我的兵,何来折兵之说?”
她重新把身体窝进椅子里:“你那么多同伴为何不去找他们?偏偏来找我?”
“唉!”将小说一声叹息,“那几个男人都靠不住!大事来临,他们都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撑几天,可是现实打脸呀,谁能与天抗呢?”
“所以小女子我只能靠自己了!”
云西公主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脸:“看到你落魄我很高兴。”
“不,不,不!”姜小槊摇着手指头,“咱们应该是感同身受。”
云西神情一垮,别过脸去:“谁跟你感同身受!”
“大澈国自开国以来,没有一任女皇帝。今时今日,大皇子和二皇子储位之争没有你的份儿,你根本就入不了大澈皇帝的眼──因为你跟我一样,在他们眼里是女流之辈。”
说到这里姜小槊盯着她:“你想当皇帝却没人支持你!”
“放肆!”云西公主从椅子上一拍而起,“别以为我不敢抓你!”
“你当然敢!但是抓了我,你将永远退出储位之争的舞台。”
两人的眼神隔空较量,噼里啪啦仿佛能厮杀出火花。
“姜小槊!你自己都小命难保,还有什么可以与我交易的。”
“对!储位之争势必会有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跟追捕冥族之人息息相关,我是不能帮你得到储位,但我能让结果迟迟不能到来。”
“缓一缓,谁知道这期间会出什么意外呢?”
云西公主听了此番话,神情由迟疑到松动:“更详细一些。”
姜小槊思忖一会儿,挑能说的简单一语带过:“你别忘了,只要我们躲进泉九道,追捕之事将永远无法完成。”
云西公主眼睛一亮。
“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姜小槊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说吧,你要什么?”
“我想知道苏聘关在什么地方?”
云西公主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姜小槊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说。
公主别过头去:“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两人僵持一会儿。
姜小槊抬腿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停下来:“你不说我也会去,不过是费些时日罢了。”
她顿了顿,做最后的努力:“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我,因为我们都是有目标不甘现状的,女人!”
说完她往外走去。
灵犀公主咬着嘴唇鼻息扩张,喷出一口浊气,内心做着纠结与挣扎。
“你可知那处是我大澈国自建国以来,经过无数次改进,专门关押你们冥族之人的死牢?”
姜小槊停下脚步:“未曾听说,但我知道那绝不是可以轻易进出的地方。”
“何止!”云西公主走过来,“所有被抓进去的人,都是有进无出,不曾出过例外。”
“所以你是担心我进去以后,非但救不出来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反而促成了这次储位之争?”
对于姜小槊的话,她并没有反驳。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姜小槊从来都不会看轻敌人。若要获得公主的帮助,定然不能损害眼前的利益。
她一边思索,一边在殿内走来走去,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如果我们进不去,就让他们带她出来。”
公主嗤之一笑:“这我当然知道,关键是用什么方法?”
“当前他们最想的就是抓住我们。那就引诱他们出来抓好了”
“说来听听?”
姜小槊走到书桌旁,铺展开宣纸,写下两个字。
公主看了一会儿,说道:“以此为诱饵?”
姜小槊点点头。
可她还是不放心:“万一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至少比直接去牢里劫人更有把握。”
两人眼神交汇。
“好!”灵犀公主点点头说,“我喜欢你这种冒险精神。我需要做什么?”
姜小槊站直身体:“给苏聘带句话,让她有个准备。”
云西公主生了个懒腰:“姜小槊啊,你此次只能成功,若被抓了去大牢,我第一个去剥你的皮。”
姜小槊皮笑肉不笑:“我不会让你有双手沾血的机会的。”
说完,便向殿外走去,走着走着便不见了身影。
她要去早做准备。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泉酒道。
木老头在一堆木头中,“梆,梆,梆”的敲个不停。看不到身影,只见一个发髻在那滑稽的晃呀晃。
姜小槊走进去,跳到一根很高的板凳上坐下,俯视下面。
“有事儿?”木堆之中传来沧桑、嘶哑的声音。
“嗯,我要见丘阙。”
木老头抬起头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走散了。”那些细节她不想提。
“出什么事了?”
木老头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来。
“洗墨楼遭到巫族的围剿,大家都走散了。”她故意避重就轻。
“只是走散了?”
“嗯!”
“不说实话,你就自个儿去找。”木老头重新坐下去,“梆,梆”之声又起。
姜小槊晃着两条腿,想了想说:“苏聘被抓走了,我要去救她。”
声音停下,好一会儿。木老头儿才说话:“可想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要我帮忙吗?”
姜小槊看着他沟壑纵横的脸,灿然一笑:“还是你好,最有人情味儿。不过我已经有对策了,谢谢你哦。”
就在两人说话间。
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黑衣、黑伞、黑发披肩,不是丘阙是谁?
第一次她觉得有一种心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