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一连下了五天五夜,到第六日才转晴。
二皇子经过几日的调养,可以下床活动。
这日,宫中突然传来消息,要召其入宫。
“公公可知是何事?”李四儿塞一锭银子到其手中。
传话太监偷瞟一眼银子赶紧塞入袖中,巡视四周,压低声音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但是,皇上同时召了大殿下入宫。”
“大皇子?!”李四儿纳闷,同时召见二人,会是什么事?
“我就告辞了!”
“公公慢走!”
送走传话的人,李四儿立刻进后殿,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二皇子。
二皇子背着手,立在案几前:“适才立了大功,父皇并没有论功行赏,而是在当日便放出皇兄......”
他的目光留在尚未干透的砚台上:“这分明是告诉我,现如今不过是有了与皇兄一争高下的资格。”
李四儿嘟囔着:“皇上也太偏心了,殿下你比那位强不知多少倍,皇上怎么就看不见呢?”
“你呀!”二皇子看着他,“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免得让人拿了把柄!”
自知失言,李四儿低头道:“是,殿下。”
皇长子!皇长子!
这块巨石压了他很多年,时至今日,终于搬动它一分。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皇位的首选之人必是皇长子,他,偏偏就要让父皇,让天下看看,他们是错的!
“走吧,进宫!”
主仆二人来到勤德殿,按照惯例,李四儿只能在外边候着,二皇子独自进到殿内。
殿内,大皇子已经到了。
“儿臣参见父皇!”
“嗯,起吧。”
皇上头也没抬,继续批改奏折。
“见过皇兄!”
“二弟!”
兄弟俩面和心不合,各自敛手站在一旁,静候。
没等一会儿,于总管后面跟着两个宫女东西走进来,三人均端着一个方盘——上面用锦布遮盖。
三人站在兄弟两的对面,一字排开。
皇上放下奏折,站起来,背着手走过来:“寡人四十岁才有皇子,众多皇子中你二人最为出色。”
他走上前去,分别拍拍兄弟两的肩膀,接着说:“先前老大逼宫,让寡人明白一个道理,我大澈国,该立储君了。”
“儿臣惶恐!”兄弟俩一同跪下!
“你为了皇位!”他用手指着大皇子。大皇子双手俯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而你。”他又指向二皇子,“这段时日以来的表现深得我心!”
二皇子连忙叩头:“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皇上点点头:“寡人乃大澈国皇帝,让我大澈昌荣繁盛是寡人的责任。除此之外,寡人还肩负着另外一个责任,那就是,”
“为大澈国挑选下任一储君!”
“起来吧!”他对着地上的二人。
“谢父皇!”兄弟两人站起来,仍然看着地面。
皇上走到长盘前,略略扫一眼,便挨个揭开上面缀着紫色流苏的盖布:“看看吧!”
两人抬起头来,待看清上面摆放的东西,两双极其形似的眼睛里,闪出灼灼异彩!
上面摆放的,赫然是明黄蟒袍,头冠,腰带,靴子——整套储君的行头。
大皇子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东西!
二皇子眼里有难以抑制的渴望,但只一瞬,便收回目光,重新看着地面。
皇上把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着堆叠的奏章:“寡人决定近日顺应朝臣和百姓之意,立储君,封太子,赐太子服。”
“你二人觉得如何?”他眼锋凌厉,刮过二人的脸。
一阵静默!
大皇子斜看一眼旁边:“父皇英明!”
等大皇子说完话,皇上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时,二皇子掀袍一跪:“我大澈国历任国君,长寿延绵,国运长隆,父皇必定长命岁岁,儿臣以为,立储大可不必。”
“哼!”旁边的大皇子轻哼一声。二皇子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却状若未闻:“请父皇三思。”
谁没听见那一声冷哼?!
“我意已决!”皇上转过身来,“你兄弟二人,将有一人穿上这太子服,与寡人在这勤德殿批阅奏折。”
“但是,究竟谁最适合做我大澈未来的继承人呢?”
他从两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殿内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兄弟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
“请父皇定夺!”大皇子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皇上闻言,一步一步走上去,站在他面前——他意识到太过激进,腰一沉脑袋低下去,额头上不禁汗涔涔。
“寡人说了不算。”
他背着手踱步回到龙案前坐下:“寡人给你们出了一道题,你们共同完成。”
共同完成!两人不禁眉头一皱。
但,显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两人的角逐势必从今日开始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禁往对方的方向斜瞟一眼,又立刻收回,不约而同说道:“请父皇明示!”
皇上走到兄弟两人跟前,一句一顿:“捉拿所有冥族之人,关进天南窖!”
二人均是一震。
“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似乎看出他们所想追问道。
“是!请父皇明示!”大皇子说。
“是......因为他们参与太多,恐将来难以控制?”二皇子问道。
“对!”皇上点点头,“不过是一个即将灭亡的蛮族,竟妄想染指我大澈朝政,是时候该治治他们了!”
“可有援手?”他又问。
“寡人自然会派人给你们。”皇上伸出手,一旁的刘屿立刻递上两枚绿色的腰牌。
兄弟两一人一块。
“此令牌可随意调动寡人身边的暗卫——当然是专门对付冥族的巫卫。它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可以密令影渺阁一众,协助!”
“谢父皇!”二人接过令牌,仔细一瞧,那上面雕刻的是一个人面蛇身——巫族的图腾。
说到这里,皇上似乎想起来,向旁边问道:“人还没来?”
于总管立刻回答:“回皇上,人早来了,就等您传唤。”
“好,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络腮胡,四方脸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臣影渺阁朱冕叩见皇上。”
“免礼!”皇上对着他,“朱冕。”
“臣在!”
“现已知的冥族之人还剩几位?”
“嗯......据臣查证,目前已知有四位,其中三位已经有肉身。”
“好!”皇上极为满意地点点头,“你安排一下,找个合适的时机,配合两位皇子,一并捉了来。”
朱冕抬起头,眼神里是询问,却半个字都没说。
皇上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们的手伸得太长,时日一久,寡人怕生变。”
仿佛松了口气,朱冕点点头:“臣,遵命。”
又转过身,对着两位皇子:“臣随时听候皇子们的差遣。”
“朱阁主有劳了。”两人回礼。
这一秘议算是达成。不久,大皇子,二皇子前后脚离开。朱冕留下来不知道与皇上商议了些什么,半个时辰后也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勤德殿安静下来。皇上静坐在雕龙刻凤的椅子上,不发一言。
于总管轻手轻脚的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挥手示意一众退下。
“皇上喝口茶!”
皇上收回不知投向何处的眼神,一口喝掉一半:“寡人终究还是做了!”
“这是大澈皇室的传统,皇上您别自责了!”
他当然知道——当年,他就是被自己的父皇特意安排,在众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才登上这赤金的龙椅。
“寡人,之所以叫寡人。就是因为我们心中只能装着江山和皇权——我们只有自己。”这是他的父亲,上一任大澈国国君在他被授予储君之位当晚说的一句话。
至今,记忆尤深。
皇族的血液里,割裂亲情、爱情,唯剩天下!
当晚,
二皇子回到宁云殿,彻夜未免。
大皇子亦是!
但是,比二人更如坐针毡的人,朱冕——他没想到,追捕会这么早到来,皇上的用意表面上看是因为两位皇子的储位之争,但他相信,绝不仅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