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人!主人!”
“主人难道是不要我了么?”
“冥主,仆愿永生永世侍奉左右。”
“莞儿,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莞儿,是我对不住你。但姻缘一事早有注定,我与鸾织是三世之缘,还望成全。”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放不下……哈哈哈!放不下!”
“父神,您是不是早就算到莞莞有此一劫,所以才会那般劝我?可要来的终究要来,莞莞终究放不下。父神,您能否告诉莞莞如何才能解脱?”
“……”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无数陌生的声音,男音、女音,争先恐后地钻进识海,锦凰感觉整个脑袋都要挤炸了一般。血淋淋撕扯的痛楚汹涌而剧烈,她到底没能承受地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倚着石壁滑落在地。冷汗迅速浸湿了鬓角,她双臂下意识地抱着脑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似乎这样的姿势能减轻些痛楚。
空阔的宫殿突然响起机关消息转动的轴链声,若在平时锦凰早就发现,偏偏今日,剧烈的痛楚在她脑中以及耳廓生出源源不绝的嗡鸣声,甚至来人迅速袭近她都未曾察觉。
那人自后一掌击在她左肩位置,十成十的掌力将她整个人沿着壁角线生生滑出数十尺。
那人一击既成,便意图朝着宫殿出口飞蹿而出,眼瞅着下一吸就要逃出生天,却不想自背后蹿来一条蟒鞭,鞭梢有如游蛇在她腰间牢牢缠了两圈,而后鞭那头使劲一拽将那人又生生拽回了宫殿。
被狼狈后拽,那人明显始料未及。她于半空中兀自旋了个身,看到鞭那端、她方才突袭的女修一手攀着石壁曲着脊背勉力站起,一手紧紧握着蟒鞭,神情冷冽。
“想逃?问过我了吗?”锦凰将喉咙口涌起的血沫子咽下,周身灵气涌动,犹如出鞘的利刃,蓄势待发。
“嗬,好大的口气!”
江心月趁着跌势,单脚在地上划了个圈堪堪落地。听到她的话,顿时从鼻腔中冷哼一声,眉宇间浸染着与平素里的柔弱和造作全然不同的放肆和傲气。
锦凰给自己喂下几枚丹药,咬着后槽牙生生挺着识海中持续不断的刺痛,目光如炬在江心月身上扫视。过了半晌,她嘶哑着嗓音冷沉道:“你不是江心月!”
她语气笃定,因为,此刻的“江心月”眼瞳呈现出来的是紫黑色而非平常的深褐色,而更为直观的,“江心月”的面上有紫黑色的魔族印记若隐若现。所以,此刻的“江心月”并非江心月本人,她的躯体已被魔族控制。
“你是谁?夜闯氐氏神庙意欲何为?”锦凰厉声冷喝,祭出火凌刺取代蟒鞭。
“江心月”的嘴角冷冷一勾,却是未发一言,直接掌心蓄力,朝她飞袭而来。
那一掌排山倒海,锦凰只觉面上风刃凛冽,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沉闷可怕的威势之下。
这魔是想直接了当地将她击毙!
元婴后期的实力,锦凰根本无路可避。她握着火凌刺的双手紧了紧,蹙眉冷对,意欲正面迎击她的掌力。
正值“江心月”的掌风迎面打上来的千钧一发之际,锦凰只觉一股力道擒着她的腰身将她往后一拉,同时耳畔刮过一阵冷风,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宫殿门口掠入,以雷霆之势,与“江心月”掌风相对。
只听见一声沉闷地“轰隆”声,两股掌风相撞击出的气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展、起势、荡漾、沉浮。红丝金铃被气浪刮拂,发出清脆急促的叮当声,照应着摇曳不定的红色火焰,在整座宫殿中不停地回荡。
锦凰被黑色身影挡在身后,未受波及。
对面,“江心月”受此一击,整个人飞跌出去,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浓血。
“唔……”与此同时,身前之人突然微勾起背发出一声闷哼。
锦凰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对方的时候又猛地顿住,僵在了半空。她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名。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绪和表情来面对他。一为方才的幻境,云华最后将露未露的熟悉容貌;二为她将将恢复的记忆,与他曾经发生的爱恨纠葛。
她的心绪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烦杂。
正在她思绪万千之时,苻璃已悄悄将嘴角溢出的血迹抹去,而后才转过身看向她,似顿了顿才道:“可有受伤?”
锦凰摇摇头,抬眼看他,神色中尤带着不确定的复杂,“还好。”
“唔……站在为师身后。”苻璃闻言,眸光闪了闪,转回了身。
心绪复杂的又何止锦凰一人。
她望过去的瞬间,苻璃恰恰转身,所以她并未发现他眼底的狼狈和闪躲,而苻璃也恰恰是因为如此,才未发现锦凰眼中与她寻常不符的复杂和深意。
二人各怀心事,周围的气息一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凝和尴尬。
恰在此时,“江心月”从地上站起身来。明明情状狼狈,她却闲适地掸了掸身上的浮灰,左手揩了揩嘴角的血渍看了眼,而后目光才看向苻璃,眸光看似慵懒却透着精锐和肃然。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来是苻璃尊者。”
“魔族左使控制我派弟子夜闯氐氏神庙,不知意欲何为?”苻璃拧眉,漠声道。
先前,魔族以声东击西之计攻入氐氏未能带走洛云荷,他知道南淭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一直驻扎在氐氏未曾离开。但他没有想到,南淭竟会以修真弟子为饵,将元婴魔息注入她体内蛰伏,待时机成熟,便以强悍之势控制宿主的躯壳,为他所用。
锦凰闻言,心念一跳,目光仔仔细细地扫了“江心月”几圈。难怪她总觉得这魔物有种熟悉感,没想到竟是他!
一瞬间,锦凰就想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南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苻璃和锦凰,视线刻意在二人的夜行衣上顿了两吸,而后道:“尊者如此装束,怕是与本座五十步与百步。”
他的话外之意,无疑是道他们二人身着夜行衣现身此地必定有鬼,但这话对于苻璃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他神色漠然,负背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