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刑法总堂的男修见到她,先是一愣,而后神色顿敛,拱手朝她恭恭敬敬一拜,道:“弟子拜见锦师叔。”
锦凰连忙往侧边一让,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整个沧阆派都知道,她锦凰从来不以辈分压人。说着,在他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将双手往身后一背,俏生生的灿烂笑颜凑到他面前,“你是玄熙,对不对?”
男修清俊的面色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举动,眼波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闪了闪,往后退了一步,依旧恭敬地朝她拱手,回道:“回锦师叔,弟子正是玄熙。”
锦凰嘻嘻笑了两声,微弓的身子重新站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得意之色。
另外的两名丹殊峰男修,一开始见到她时并未行礼。如今见那玄熙恭恭敬敬地拜见,双双皱了皱眉,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不甘不愿,也朝她敷衍地拜了拜,行了一礼。
锦凰状似吓了一跳,冲着三人连连摆手,“你们不必如此。这里也没有外人在,就不要弄那些虚礼了。你们都是月姐姐的朋友,那便是我锦凰的朋友,同月姐姐一样唤我‘小锦’就好了。”
那两名丹殊峰男修闻言,从善如流地直起身来,脸上没有丝毫荣幸或是感激之意,反倒迅速滑过一丝鄙夷和不屑之色。
玄熙却是一怔,浓密的眉峰立马皱成一个“川”字,一脸不赞同地道:“锦师叔不可。我沧阆派素来注重礼仪教化。依礼制,锦师叔是师叔,那便是师叔!如何能长幼不分,乱了辈分!”
他话到最后,江心月和那两名丹殊峰的男修脸色俱是一僵。
锦凰将三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底不住地冷笑。
江心月搭上的这个玄熙,是刑法总堂刘真人的弟子,现为刑法总堂的长老。这玄熙看着模样清俊,脾性却是非常的耿直,又自小受刑法总堂金科玉律的教诲,耿直渐渐转变成了固执,变得异乎常人的执拗。沧阆派的门规法条统统被他奉为天条,一旦被他认准了,纵有千万匹宝马也休想将他拉回来!
这样的人,若锦凰想要对付,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即便她不给他设下陷阱,他自己也会寻着陷阱跳进去,根本不足为虑。
而至于那两名丹殊峰的弟子,一为乌松一为乌林,是一对堂兄弟。同拜于左祈门下,是童成的师弟。这两人,在锦凰眼中,比童成还要不如。
江心月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恼意,脸皮动了动,不自然地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点点头赞同道:“玄熙师兄说得有理,礼数不可废。小锦虽然骨龄尚幼,但到底是苻璃上仙的弟子,我们理应行礼,尊称一声‘师叔’。”
说着,纤腰微摆,袍摆扬起数道轻灵的弧度,婷婷袅袅地后退了两步。双手交叠前伸,朝锦凰恭恭敬敬一拜,“弟子江心月,拜见锦师叔。”
面向地面、无人得见的眼眸里孕育着极致的恨意和森毒,仿佛两条毒蛇盘踞在里面,随时就要冲出来将人撕碎咬烂!下一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森诡厉的弧度,阴测测地无声笑了起来。
相较于江心月的隐晦,乌松乌林两兄弟就直接得多。双眉当场就反感地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恨意。学着江心月的动作也后退了两步,极不情愿地朝锦凰行了一礼,道:“弟子乌松(乌林),拜见锦师叔!”
锦凰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心底冷冷一笑。不用深想,和江心月为伴的这群童成之流,定然已经全部被她旁敲侧击地蛊惑,认定她锦凰就是个心机歹毒、阴险狡诈的人!
她会去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吗?不会!在锦凰眼中,丹殊峰自上而下已经全部被归为“死人”一列!前两世他们欠她的,今生只能用血才能偿还干净!所以,“死人”的想法,根本不用去理会。
锦凰收敛神思,俊秀的双眉高高蹙起,撅着粉嫩的薄唇不高兴地看着江心月,“月姐姐,你怎么也跟着玄熙起哄啊!小锦虽然是师傅的弟子,可小锦还小,在小锦心中是真的把你们都当成了哥哥姐姐!”说着,脸上浮起一丝决然,放言道:“若是以后月姐姐都这般,那小锦就再也不理你了。”说完,愤然一转,背过身去,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
江心月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急急地走到她跟前,秀丽的双眉微微蹙着,仿佛淡眉上笼了层轻愁,带着动人的楚楚。
她一把握住锦凰的双手,白瓷的脸上浮起一抹讨好的笑,轻言软语道:“好小锦,你不要不理月姐姐。月姐姐跟你说笑的呢。”见锦凰抬眸瞥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松动,她连忙继续道:“我们自小的情谊,难道你真的能说不理我便不理我了吗?”
说着,头低垂下来,语气转为失落,带着明显的自卑和痛楚,“我知道,小锦你是苻璃上仙唯一的弟子,地位尊崇又天赋异禀,而我历经了那件事之后便已经形同废人!五年来修为毫无精进,已经不配再做你的月姐姐了……”说罢,松开锦凰的双手,黯然转身。
见她如此模样,乌松乌林两兄弟立马浮现出心疼之色,瞥向锦凰的目光中渐渐带上了恨色。
玄熙的脸色除了心疼,倒是没有其他了。
“怎么会呢?小锦从来没有这般想过!月姐姐永远都是小锦的月姐姐!”锦凰连忙抓上她离开的双手,紧紧握在掌中,神色焦惶地道。
江心月纤弱单薄的身子微弓,无声地弥漫出一股名为黯然和神伤的气息,却是不为所动,“小锦,你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知道。”
“不!月姐姐,不是这样的!我……我……”锦凰急得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灵动的双眸生生挤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润润漉漉,仿佛下一刻就要急得夺眶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