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笑意渐收,视线滑过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江心月和香昀他们,小心翼翼地道:“师傅,你可不可以不要责怪阿香阿竹还有阿兰?他们是看到了我的伤,才会一时怒火攻心迁怒月姐姐的。月姐姐是小锦的姐姐!更何况我一醒过来,她就急匆匆地过来看望我,不可能会害我的!师傅……”
说着,她右手捂住嘴巴又咳了起来,咳得整个身板都剧烈地打着颤,小脸胀得紫红,看得苻璃一阵阵的心惊。
江心月听到动静,微微抬起眼梢,看见锦凰这番模样,眼底划过一丝阴毒。继续咳,咳死她才好!
过了片刻,锦凰缓过气来,紧紧揪着符璃的袍角,骨节都泛了白,吃力地恳求道:“师傅……求求你了……师傅……”
符璃看着她,眼神心疼而怜惜,终于不忍心让她失望,点点头,“好,为师答应你。”
“谢谢师傅……”锦凰释然一笑,不再固执,就着他的搀扶,又缓缓躺了下去。
符璃转过身,面色比方才还要冰冷,灼然凛冽的视线落在江心月身上,仿佛片片冰刀。他并没有忘记方才冲进门时,小锦神志不清却固执地让他告诉江心月,说“小锦没有怨过她,从来没有怨过她”。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小锦即便已经口吐鲜血了还这般固执!如今,更是硬撑着也要为她辩解!小锦这般善良单纯,殊不知,她这两日所受的非人的苦楚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好姐姐的算计?
不光如此,丹殊和琼华两峰的真人都如此维护她!他倒是不知,这女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手段!
符璃一言不发,薄唇抿成一直线,面如寒霜,颀长的身子散发着凛冽慑人的威势。
过了半晌,他薄唇微掀,吐出的话没有一丝起伏,却是对云衍说的,“掌门认为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云衍一怔,上前一步,视线一一划过左祁、琼华、江心月以及香昀三人,最后落在面无表情的符璃身上,顿觉额头隐隐作痛。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过了片刻,他深吸了口气,终于道:“锦凰被擒一事是否另有乾坤,本座会查清此事。至于今日擅闯此厢房者,均以不服法令治罪!待回到派中,自去刑法总堂领罚!”说着,瞥见琼华真人神色焦急,似要开口辩驳,立马接口说道:“任何人不得异议!此外,降下法旨,自今日起,不论是谁都不得靠近这间厢房,违者,重罚!”
“是,弟子领罚!”江心月和五名丹殊峰女修朗声应道。
香昀三人不甘地瞥了眼他们,忿忿地跟着应道。
云衍不愧是修真正道魁首沧阆派的掌门真人,此番三句两句话,不仅顾到江心月一方,更是顾到了符璃。唯一的弟子重伤差点陨命,后被爆出可能另有隐情,若不施予惩处,符璃心中的怒意如何能平!再者,由他这个掌门来处置,于苻璃的声誉更不会有丝毫损伤。
果然,云衍话落,符璃的面色稍霁,显然对他的处置还算满意。
锦凰歉意的眼神看向香昀三人。他们为她出头,结果反倒累得他们受到处罚。但其实她心里非常地明白,如今云衍这样处置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是否江心月当时真的有意为之,已经无从查起,方才云衍说会彻查此事不过是给苻璃一丝宽慰罢了。所以,根本不能凭借此事给江心月定下什么罪责。
但是,苻璃已经知道她被擒极有可能存在隐情,加之她差点重伤陨命的事实,若不实施惩处,苻璃心中的怒气哪里能消!可偏偏,一切都只是香昀三人的“以为”,没有明明白白确凿的证据,左祈和琼华又极力维护,所以,只能以“不服法令”来定罪。
如此一来,就不可避免地连香昀他们也要跟着被定罪,毕竟他们也“擅闯”了厢房。如果想要徇私枉法,单单惩处江心月和那五名丹殊峰女修,琼华和左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又是无休无止的争论!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这样处置都是最适宜恰当的。
当然,锦凰也根本没指望江心月会因此真的受到什么惩处。她不惜自己的身体,强行运气冲击经脉致使血气上涌,不过是演两出“苦肉计”给符璃看。
哪怕左祁和琼华两人再言之凿凿,搬出她和江心月如何如何情深厚谊,但是有了香昀三人所说的话,再加之她的那两出“苦肉计”,一颗怀疑的种子肯定会悄无声息地种在符璃的心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世他明明已经成了江心月的男人,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修真界。她无法保证南淭日后不会被江心月吸引,甘为她的刽子手,但此刻她必定要阻止符璃和江心月任何的可能。不然,以南淭和符璃的实力,一旦甘心成为江心月的男人,那她不要说三世,哪怕再来十世都已经无法扭转乾坤!
她做了符璃三世的弟子,怎么会不晓得他对心机深沉的女子最是厌恶!
前两世,他便是被江心月伪善虚假的面目给欺骗了,如今,只要让他提前察觉江心月并非真如她的外表那样单纯和无辜,再加之她日后再不断从中作梗,必定能让符璃和江心月再无可能!
一出戏落幕,在场之人陆陆续续走出厢房,片刻之后只剩下符璃。
锦凰合上眼缝,暗自调息。
符璃则依旧坐在她床榻旁的软凳上,幻出一卷卷轴,静静地研读起来。
自那以后,厢房外便布下了一层雷系结界,除了符璃,没有人有那个能力穿过那层结界。又加之云衍降下了法令,厢房外三丈之内,再没有出现其他修士的踪迹。
这倒是正合了锦凰的心意。没有外人的干扰,又有符璃时而输以灵气帮助调息,再加之上好的灵药丹药不断从口中灌入,不过七日的光景,她的伤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