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霄因着百里宏护驾丧命终究是没有牵连整个百里家。
百里家险中逃过一劫,但百里贺却因为这次的横祸受了惊吓,一下子卧床不起。
偌大的百里家一下子就损失了三个男丁,更是失去了主心骨,一下子就成了京都之人谈论的笑资。
这日,苏卿九听了一上午霓凤的唠叨,正逢百里荣上门,这才让她的耳根子清净一会儿。
苏卿九望着站在一旁甚是忐忑的女子,倒是神色淡漠,“不知百里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百里荣听着女子格外生分的话,心头不禁一紧,咽了咽喉咙,压制下心中的紧张,“家父重病在床,找了好多个大夫都未见有效,记得北陌姑娘医术高明,所以想求苏小姐帮帮忙,请北陌小姐过府为家父诊治。”
百里贺重病,这是苏卿九早就听闻了,她也想过百里荣会不会拉下来脸来求她帮忙,可她终究还是为了骨肉亲情来求她了。
苏卿九看了一眼身旁的北陌,“你陪着百里小姐去一趟。”
百里荣诧异的看着没有任何刁难没有任何难听的话语,径自让北陌随着自己前去救人的女子,眼神里难掩震惊之色。
“你就这么答应了?”
苏卿九蓦然听到女子这询问,疑惑的转眸看她,对上她眼神里的不敢置信,拧起峨眉,“怎么我答应了还不好?”
百里荣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以为你还在生气,定是不会出手相救。”
只是女子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倒是让她先前的一番斟酌显得格外愚蠢与小人。
苏卿九闻言,却是轻轻一笑,眼神却是没有留在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好气的。”
“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人生气,你说我这是何必?”
百里荣顿时闻言,脸色煞然惨白,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苏卿九方才的那句话,毫无干系的人,原来她如今在她的眼里,已然是毫无干系的人了吗?
如此想来,倒也没有错,她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她如此对她也是情理之中,她有什么资格伤心,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她这一次真的会说到做到,真的会对她视如生人。
苏卿九望着伤心离开的女子,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等到晚间,北陌才从百里府回来,将百里贺的病情转告给了苏卿九。
“这百里贺当真已经病成了这样?”
见着北陌点头,苏卿九倒是觉得不对劲,“这百里贺不过才刚过四十,正值壮年,身子如何会如此孱弱?这其中是不是有旁的缘故?”
见着北陌蓦然噤声,苏卿九不禁眼神微眯,察觉到了她在隐瞒,“今日你去为他诊脉,可是诊断出了什么?”
北陌见苏卿九询问,脸色越发的凝重。
“今日我去为百里贺诊断,当我刚看到他那一张惨白的脸色时,还有那停停断断的气息,便知道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即便是惊吓,也不该是你方才说的那副样子?”
方才北陌所言,这百里贺倒是有些像中毒的样子。
“若是我猜到没错,他应该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而且这毒药已经在他身体里埋藏了多年,因着百里晔入狱百里宏离世这巨大的噩耗,让他一时精神不济,才突然暴发了出来,这毒趁虚而入,一下子就击垮了他,让他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苏卿九听着北陌的解释,倒是脸色沉了下来。
“这毒会是谁下的?”
北陌微微摇首,如今这百里家就只剩下百里荣,即便是那些可疑的人,也终究是死无对证。
而苏卿九却是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这百里贺为何会中毒,又是怎么中的毒,而他又如何没能察觉?
虽然百里贺的命注定保不住,但北陌还是受了百里荣的恳求,尽力用药物延续着百里贺的命。
是夜,苏卿九在北陌的配合下,偷偷的潜入了百里府,来到了百里贺的房间,就是想要在他死前,问个明白。
当年东方家与百里家之间究竟有何渊源,而这东方家一夜灭门的惨案他又是否知情。
苏卿九站在百里贺的床前,见着他惺忪的眼睛下一阵乌黑,便知道他时日无多。
见着他如此不清醒,苏卿九只能让北陌用银针迫使他提起精神。
当百里贺被唤醒精神,见到坐在房间中的女子时,眼神里满是震惊,“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苏卿九神色微冷,眼神直视着他,“今夜我来此,是想要问问百里老爷几件往事。”
百里贺眉头一皱,“你要问什么往事?”
苏卿九见他没有设防,也不拐弯抹角,径自问出,“你可知十几年前被一夜灭门的东方家?”
百里贺听到“东方家”三字浑身紧绷起来,脸色也越发的惨白,“苏小姐,何故要问此事?”
“传闻,这百里家与东方家可是有过联姻的,那也算是姻亲关系,想必百里老爷是了解这东方家族的。”
百里贺听着苏卿九试探的话,却是牙关紧的很,一字不透。
“这东方家已经灭门十几年了,老夫哪里还能记得这些事。”
转眸谨慎的望着苏卿九,“再说了,苏小姐为何会对一个灭门了的东方家如此好奇?”
苏卿九见着开始怀疑她目的的百里贺,倒是也不隐瞒,“在梁柔被关前,我特意问过她,为何要对百里荣如此狠毒?当年百里荣被寄养在她的院子里时,不过刚刚几岁,她一个当家主母,何必对一个失去生母的幼子如此苛刻?这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直到后来,我亲自问过了她,才明白其中真正的原由。”
百里贺见着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女子,不禁眉头紧皱。
“你说你见过梁柔?什么时候?”
苏卿九见着顾左右而言他的男子,倒是觉得稀奇,“百里老爷首先问我的竟然不是那梁柔为何要苛待百里荣?难道百里老爷你本来就心知肚明?早就知道百里荣这十几年来在后院里受的委屈不成?”
百里贺闻言,猛然抬眸,正好对上苏卿九质问的眼神,顿时心头一颤,下意识的退后。
“我如何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她瞒着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苏卿九见着欲盖弥彰的百里贺,已然知道了实情,倒也不想戳破他。
“既然百里老爷不知,那就让我来好好跟你说说。”
“梁柔自己承认,她之所以一心想要置百里荣于死地,都是因为她的生母。”
果然不出苏卿九所料,那百里贺在听到这话时,脸色又是一阵僵硬。
“我记得听百里荣说过,她的生母乃是一名身份低下的女子,在生下百里荣后便撒后人寰,无名无分的,这才让百里荣受了这些年的委屈。”
百里贺听到苏卿九的话,倒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这些都被苏卿九看在了眼里。
“是啊,荣儿的生母确实身世可怜了些,跟了我却没有给她一个名分,更是连累了荣儿这一生。”
苏卿九见着装模作样的男子,倒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百里贺闻言,顿时转眸诧异的望着女子,“不然是如何?”
苏卿九见着还想隐瞒的百里贺,倒是不再跟他绕弯子,“百里贺,我给过你机会,让你道出实话,可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还是这么的不老实,想要瞒我?”
见女子突然变了脸色,百里贺倒是措手不及,“苏小姐,你这是何意?”
“我何时瞒你了?又瞒你什么了?”
这百里贺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这么长时间,她倒是低估他了。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只好我自己来说了。”
“那百里荣的生母根本不是什么低贱的女子,而是东方家的大小姐东方俞菀对不对?”
百里贺心头一阵惊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苏小姐,你这是胡说什么!荣儿的生母怎么可能是东方家的大小姐!”
苏卿九见着还是不肯承认的男子,倒是没有给他任何缝隙。
“那梁柔自己承认,这百里荣的生母就是东方俞菀,而她之所以对她如此狠毒,也正是因为她的母亲!”
听着苏卿九的话,百里贺顿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不......不!咳咳!”
苏卿九见他如此,继续道,“只是她并不知,她一直恨错了人,她以为东方俞菀与你暗通款曲,其实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这百里荣也并非是你百里贺的亲生女儿,而是东方俞菀跟你大哥百里炤所生的女儿!”
百里贺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情绪越发的激动,咳嗽的声音也愈发的激烈。
猛然门被推开,百里荣刚从厨房端过来汤药,却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心急之下,推开门却见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苏卿九。
“苏小姐?”
没等苏卿九回话,百里荣的注意力就被床上百里贺的咳嗽声给吸引过去了。
割下手里的汤药,百里荣疾步上前,一脸担忧的帮着难受的百里贺拍背。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咳嗽得这么厉害?”
百里贺见着突然进来的百里荣,倒是一脸的尴尬,一时间竟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见着百里贺不再咳嗽,百里荣这才转眸询问着苏卿九何故来此。
苏卿九却是一脸的镇定,“听说百里老爷时日无多了,我特来瞧瞧,顺便问些事情。”
百里贺听着苏卿九口中的“时日无多”顿时被刺激的又咳嗽起来。
百里荣有些焦急,朝着苏卿九恳求的看了一眼,倒是让苏卿九不再说更多难听的话。
“苏小姐,若是有事大可以白日里来,何必要夜间偷偷来此?”
苏卿九见着质问她的女子,倒是有些气闷,冷声道,“这就要问问你那位好父亲了。”
百里荣听着苏卿九的话,倒是不解的望着自家的父亲,“父亲,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百里贺紧抿着干涩的唇,倒是不敢吭声。
苏卿九见着神色躲避的男子,倒是扬声不给他躲避的机会。
“若是你如今还不告诉她真相,那还打算瞒她一辈子吗?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差点害了她送了命,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半分愧疚?”
百里荣听着苏卿九的话,倒是越发的糊涂,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家的父亲。
“父亲,你到底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