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素白的纱衣,绫角边尾浮动,绣着凤凰的金线微微泛光,通过透明着着白色中衣的纱袖缝,我看到他苍白而又纤长的手指,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位太子殿下都是品级极高的美人,我也公私分明,收回自己和他的私人恩怨,觉得尴尬什么的先放一边去,抱着欣赏的态度望着这位烟沙国第一美人的背影,如痴如醉。
“云公子可否看够了?”太子殿下冷不防地转了身,那双凿空璀璨的琥珀眼里盛满了奚落。
“没有,”我明人不说暗话,好整以暇地支起手,直直盯着他,“诶,我说也怪了,你今天怎么在我的星月阁里呆了这么久,”我在“我的”这两字上下了重音,意思是你呆得够久,我不想见你,你可以滚了,当然人家是太子,要滚的也是我,也可以换做是“我看你都看得快长出针眼了,我滚!”
太子这次没说话,他顿了一下,欲言未止,这时,太监桂子突然慌慌张张冲了进来,“殿下!城外有人揭榜,自称为云潋影公子!”
这时,月汐颜的表情变化让人跌破眼镜,第一次我看到他那张漂亮发紧的脸上溢满狂喜,此人居然情绪激动过了头,还没有让我品够他那颇具戏剧性的美人面变图,他早已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果不其然,我实在没能按捺住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在太*传来云潋影公子入宫之典举行的消息之前时,早已身先士卒,颇为霸气地挤上一个只容右屁股下位的小板椅,然后摇着白色面扇,甚是优雅地半掩面,露出一对眼,毫不掩饰地窥探着百花台上穿着蓝色重纱,系着蓝色腰带,黑发入瀑的翩翩公子——云潋影。
身旁的雨妃坐在雕刻精致岚凤镂空桃花椅上,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云公子,你来做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合了扇,用扇柄指着那远处正在行变倌之礼多的云潋影公子,“我看着唇红齿白的潋影美人比起台上那位戴金帽的,还是差了远了!”
“那也是,何人能与太子殿下相比,”雨妃讥讽地笑了笑,“我看那位太子寻找多时的云潋影公子也不过如此,连当今宫中混软饭最容易挨打的昕遥公子都比他美上几分,”说完,他略带深意地瞅了我一眼。
这时我倒是感觉吃了闷亏,这玩笑怎如何又开在我身上了,瘪着嘴打量了这盛装的雨妃。
我记得第一眼看到他时,也十分惊异他的媚气,特别右眼睑下一落红痣,在他白皙光滑的脸蛋上灼灼艳丽,眉毛淡色,微弯的弧度滑向发际,下杏型黑玛瑙般的眼瞳里微漾的亮色拨亮了巴掌大的脸颊,挺直媚气的鼻梁下的唇色瑰红,就像女人指间冉冉的蔻丹。
这日他束起发,脸上也未施加妆粉,感觉比以前噬人的妩媚却好看许多。
我下决心以牙还牙,看着头戴金銮衔珠冠,脸蛋惊艳无比的月汐颜殿下,转过头来,注视着刚好瞪着我的雨妃。
他被我对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未等他开口,我兀自开话了,“雨妃呀雨妃呀,今日这梳妆打扮可真是羡煞云某啊!”然后我抬起他的下颌,语重心长道,“你和太子殿下今日真有夫妻相。”
骄傲的孔雀瞬间红了脸,娇羞地低下了头,我突然个急转弯,直奔主题,凑近他,用下巴指指太子,“怎样,太子前几日的功夫如何?”还未说完,饶有兴趣地看着雨妃的脸由红转绿,由绿转黑,气急败坏地拍开我的手,“云昕遥你欺人太甚!”
这一似跳楼夜叉的大吼突然打断了四周轻快欢喜的伴乐声,我打了个哈哈,换上一张死人脸,不以为意地瞟过百花台上身姿秀拔的月汐颜,却发现他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却如同被雷劈中,慌忙低下头,稍顷,乐声再次响起,我把扇子抬得老高,却从扇骨的细缝里望见云潋影向我投来的冰冷犀利的目光。
潋影公子入了宫闱,却没有作男妃,倒被太子分封了御史大夫。这对于我来说是太稀奇的事,据我所知,月太子是彻底的断袖,一断断到底的那种,好男色是少不了,收的美人毫无例外全部被纳为倌或妃,而这位潋影公子却是第一个破例,这还不是让我最惊讶的,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听闻他十二岁就布告天下寻找云潋影公子,再从他那日太监找到潋影时的激动情绪表现来看,云潋影绝对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我特意跳过了内心涌起的酸楚,操起鸡毛掸子,一溜烟跑到太*里。
太子今日大门紧闭,门外侍卫森严,我知道今天不是该我打扫寝宫烛台的日子,却无法驱除心中不详的预感,溜了小道,隐到草从中,蹑手蹑脚来到小门前,正想扣门的时候,却听到屋内细碎的声音,我心头一紧,顿了步,学着那天小雨那天偷看小雪和另一个倌儿在远春阁里所行乐事的动作,吐了一口唾沫,蘸在在指尖上,在单薄的窗纸上戳了一个洞,然后向里瞄去。
云潋影公子居然一丝不挂,卧在床榻上,呈现一副“愿君采撷”
的极尽诱惑姿态;另一端,长发遮住了月汐颜的脸,他眉目低垂,站在云镜前优雅地取下发簪,放下冠冕,黑发在徐徐冉起的麒麟香中倾泻而下,而后,细长的手腕划过削瘦的下颌,捋了缕绕在鬓上的未顺乌发后,拂拂古铜烛,显然是要把烛灯吹灭之势,这时我突然心血来潮,头脑发昏,拿着鸡毛掸子冲进太子的寝宫。
不可否认,我冲进去的模样就像是当场捉郎君之情妇之架势,这下子,三个人全呆住了。我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手中的鸡毛掸子,“太子殿下我帮您扫烛台了!”
月汐颜在什么时候都可谓坐怀不乱,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再看了看云潋影,潋影公子解意,不慌不忙地穿上亵衣,一眼冷漠地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云昕遥你胆子真大,我的任何一件事你都要干预吗?”月汐颜冷笑起来,向我走过来。
我知道这次篓子好像捅大了,于是死鸭子不怕嘴硬道,“我是蛮不想干预殿下您的,但上个月您总是光顾别的男倌,我自个儿无聊,跑去街上玩玩却让您打烂了胸膛,没有太医救治罢了,我只好再次跑到大街请郎中医治,却发现口袋里没有铜板被扔了出来,无奈在街上出了洋相……”还想说下去却发现月汐颜脸色越来越黑,我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道,“不是让云某每七日来给你打扫大殿吗,这都有错,还有……”本来还想说下去,却看见月汐颜早已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因为心虚,干脆住了嘴,和他小眼瞪大眼。
估计被我这种嘴皮子磨多了,还有云潋影公子被找到的好消息,他没有大发雷霆,却异常狠毒地剜了我一眼,这一次我觉得冰冷的寒气从脚到脊背直窜头盖骨,月汐颜这次真的动了杀心。
那次事不知如何了结的,我只记得后来我后来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新月阁,阁内唯一的两名丫鬟都被撤了,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在阁里转了好几圈,后来无比疲累地倒在床上,身心疲惫无比。
随后我发了高烧,对,一个人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发烧,烧得我不得不自己起身摸索水杯喝水,我迷迷糊糊地想,真是人犯贱上天也跟着犯贱,看我被打破胸骨之后还不解恨,嫌我积怨不够,赐予我三天三夜的水深火热体验,却赐我一条大命苟且存活。
没错,云昕遥,你命够大,还可以活到九九八十一岁,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闻言不禁老泪纵横,这当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啊!
我实在情不自禁对天扣问,为上天之恩泽感激涕零 感激其未让我脑袋搬家,身首异处!
在极致发挥小强精神后,我出了阁,除了全身掉了一圈肉后,照样精神满面。
途径偶遇烟卿雨公子,他是有名的冷美人,瞥了我一眼,我也蛮是自觉,绕过他和他的那帮侍卫,却在离开他一尺出听到他那从不屑与我多言的金口轻启,“爱极殿下人何止一株无名野草,又何必孤芳自怜。”
真是言如美人,一出语吓煞人也,我不卑不亢地接了一句,“野草浮萍任风雨而去,何拟园中贵花自困围城。”也没在意他惊怔的颜色,礼貌拱手后,速速离去。
烟卿雨说得很对,我的确很喜欢月太子,我还记得年初在绿云楼卸下花魁凤冠,毁了自己的价值连城的苍玉古筝,踩碎了所有碾入鲜血与我朝夕相伴跃于弦上的精致玉指甲,在作了最后一封信连同所有的碎银寄给爷爷后,便别开优伶生活,清了行李来到皇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