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黯淡的灯光下,殷锐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双腿交叠搭放在了前面的桌上,一只手夹着香烟端放在自己的面前,透过缭绕烟雾看着那两个站在书房地毯中央有些畏畏缩缩的手下。
而洛印,则是依旧不发一语面无表情的站立在书房的门边。
“锐爷——我,我们真是——没有办法啊——那艘油轮真的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之前的准备工作,也都是完全毫无漏洞的啊,可,可谁知道却还是走漏了风声,引来了缉毒队——我们,我们该死,锐爷,我们当真该死——可是,求求您,饶了我们这次吧,饶命啊——”那两个人颤颤巍巍不断颠三倒四的说着。
而殷锐,则是一直就静默无声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他的眼神充满冷漠又似是带有一丝无所谓,看起来面色正常,闲适的很,完全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可是,就是这样的让人看不出真正情绪的眼神,却是更令那两个人心里发毛了。
许久之后,殷锐才是再次有了动作,他放下那一直搁在桌上的双腿,将座椅向前移动靠近桌边,两指捏紧香烟再次狠狠吸了一口后,便捻灭在了烟缸内。然后他单手支着下巴又看向了地毯上那依旧还在跪着发抖的两个手下。慢慢的,面色无异,唇角却是微微撇开,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而他眼里的那丝幽暗的光隐隐浮现,像是一抹嗜血的前兆。
“没关系,起来吧——”他突然低沉开口,声音轻松又寻常,像是自己损失的那足足有八十公斤重的“货品”,他完全的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那两个手下,乍一听见殷锐开口,本能的全身一个哆嗦,而当他们又听清了殷锐那出口的话后,便疑惑的低着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只是依旧没敢真的站起身来。
“起来啊——不要再跪了。”殷锐再次说了一遍,看着手下的反应,眸心当中蹦上了一抹寒冷的笑意。
“锐爷,我,我们不敢——不敢——”那两人仍旧死死的跪在地上,对于殷锐这突来的“赦免”,他们感到万分惊恐。
——锐爷通常都是典型的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心里的所思所想,没人可以摸得清,看得透。而他所说的话,就更并不一定真的就会代表他的真实想法了。
他说让他们站起来,看似是原谅了他们——可是谁能保证,他不是想让他们“站起来受死”?!
所以——还是跪着的好,跪着的好——
一想到这儿,这两个“倒霉蛋”哆嗦得更厉害了。
“啧——”殷锐眨了眨眼,像是有点不可置信般的笑了,“我从没见过,会有愿意一直跪着的人——好了好了,起来吧,快起来吧——”
那两人闻言,充满怀疑的微微抬脸看了那坐在宽大椅中的殷锐一眼,然后便动作极其缓慢的就站起了身,可是即便他们站了起来,却也依旧是不敢太过于挺直脊背,微弯着腰,夹着肩膀,缩着脖子,活像是两只鸵鸟一般,满面紧张的等待着殷锐接下来的发话。
“我这人一向奖惩分明。立了功便会得到嘉奖,犯了错就会受到惩罚。可是——我现在真是有点弄不清楚——‘没有完成任务’——这究竟算不算是犯错呢——?”殷锐轻忽的语气,却是说着令人胆寒的话,而此时再看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对之前还是平常无异的眸子里,竟然满满的呈现出了一股危险又阴暗的神采。
那两个手下见状,不禁感到了自己的后颈,霎时的一股阴风吹过。
“所以,我现在要给你们一个机会来表达自己的心——”殷锐此刻说着这话时,便又向后仰去靠进了宽大的椅背中,径自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腿交叠,双手相扣的放在了腿上。然后,他微微眯起了一双凛冽的眼,看着那站在地毯中央的两个几乎就要吓掉了裤子的男人,嘴角微撇,露出了一抹根本就不像是笑容的“笑容”。
然后他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走漏风声的那个人,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那么现在开始,你们就竭尽全力的杀死身边的另一个吧——”
——殷锐的这话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不光是那两个此刻已被吓傻了的人,就连那一直静默的站在门边阴影里的洛印,听了这话,也是不禁的眉宇之间一个轻怔。只是,瞬间的便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跟了殷锐这么久,对于他那“千变万化”的情绪与做事风格,对他那总是会突然出现的“嗜血的玩心”,他早已见怪不怪了。而若是综合看来——今天他这突来的“决定”,到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了。
——至少他今天没让他们将自己的“老二”用钳子活生生的钳下来扔进废水里煮。
此刻,洛印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事——几年前,某个集团内的兄弟,因为整晚沉溺在“温柔窝”里而误了按时交货的大事,使得集团内整整损失了上亿美金不说,信誉也遭到了合作方的质疑。在整个“业界”内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于是,为了惩罚他的过失,当时怒极了的殷锐便发了狠的让那个人自己用钢钳钳下了他自己的“小弟”,扔进了一旁滚烫的沸水壶里。
这就是殷锐——奖励的时候可以给你天堂,而惩罚的时候,则会让你瞬间跌入地狱。
而就在洛印这“思绪万千”之际,那两个实在是没有了任何办法的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便真的就开始动手互相残杀了起来。两人先是你一拳我一脚,尔后,当他们彼此都开始感到有所费力又生怕自己被对方打倒的时候,就又抱在一起互相撕扯了起来。
此刻这整间书房内,除了乒乒乓乓的打架声响之外,一片静默。
洛印始终站在门口处,面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而殷锐,则像是在看着一场好戏似的,脸上满是昂扬兴致。他径自的又为自己点了一跟香烟,然后便默然的坐在那里观看着那此时已经可以明显的看出输赢了的“战况”。
而当殷锐看到了那互相厮杀的两人,一方终于是被另一方拿起了摆设着的烛台打倒在地了的时候,一阵赞扬的鼓掌声响,便从他那互相拍击着的双手中传了出来。
“不错,真是不错——我一直都相信人具有强大的主观能动性,在生命攸关的时刻,可以爆发出无穷的潜能。如今看来,真是不假——”殷锐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继续鼓掌的从座椅上站起身绕过桌面走了出来,走到了那个还在气喘吁吁的“战胜者”面前。
“锐爷——我——我——”那个人扔下了手上的烛台,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与那个已经死掉了的昔日伙伴的血水。看向殷锐的眼里,没有了任何的惊惧。
他以为——殷锐真的可以说话算话,真的可以放自己一码。可是,他也真的是太不了解他了——
殷锐此刻停下击掌,双手捂在了那人的脸颊两侧,将他的头固定住,然后身体向前,脸贴近他的,像是赞赏一样的说道,“不错,真是不错——我殷锐一向欣赏为了活命可以豁出去的人——因为那才能体现出人最真实的本性。而你——好样的——”
那人一听殷锐这么说,便顿时再次的松了一口气,之前的那颗高悬的心,此时也已经稳稳的落了地。他刚想开口对着殷锐说出一些貌似谦虚的话。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殷锐的这个突来的动作,便感到了自己的头部被他骤然有力的向下压去,然后就只听——“喀嚓”的一声响——
——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脖子被折断了的声音。
“为了活命,你可以杀掉同伴,同样的——你也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吧?!包括,对我的背叛——”殷锐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松开双手,将这个已然全身瘫软了的男人撂在了地毯上。
而那到死都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双眼的男人,在意识陷入永久性的黑暗之前——
——就只看到了殷锐眼中的那抹一闪而过的阴冷狠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