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姐姐郑贞突然袭击式的回归,以及甫一见面就劝诫他那在她看来很冒险的决定,郑善的心里只有高兴,没有半被指手画脚后的不耐烦。
因为这些举动无论在他还是她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郑善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个意外成了孤儿,按照天朝的政策被里家收养。在里家长大的他孤僻无比,浑身是刺,生人勿近,除了听长老郑七爷的话之外,和里家的其他孩子关系就只能用淡漠来形容。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时至今日,郑善依稀记得那个当时比他高出许多的女孩子蹲在他的面前,眯着眼睛,摸着他的头说:“你叫郑善是吗,听好了,我叫郑贞,我们有一样的姓,名字也合着真善美的排序,所以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姐姐,听明白了吗?现在,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郑善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有没有叫她姐姐,但郑贞当时的笑脸上的泪痣和霸气自然的话语却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记忆当中。
而结果就是,从那一天起,里家有一个女霸王,女霸王的身后有一个看起来很不情愿叫着姐姐的小尾巴。
这声姐姐一叫就叫了十几年,一开始的不情愿也变成了现在的自然而然。
在郑善的心里,姐姐郑贞是他的守护者,是他可以依赖和信赖的对象,甚至于可以说她填补了他心中缺失的母亲的角色。
不过,刚一见面就被教训的郑善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着姐姐要是少一暴力多一温柔,那就更好了。
姐姐归来,郑善更加没有回去上课的心思,整个下午都在陪着她说话,从汇报对大学生活的感想到检讨对姐姐的疏于关心,再到八卦和张如真的进展程度,无话不谈。
在因为和张如真毫无进展而被嘲笑之后,郑善作为反击,问她直接把行李箱都搬到恒哥这儿来了,是不是打算直接住这儿了,郑贞的回答却让他哑口无言。
“被你猜对了,恒哥这儿不是还空着一个房间嘛,不能浪费了!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伤筋动骨也只要一百天,一个女人的伤口还想留一辈子不成,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郑贞回答的理直气壮,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郑善闻言,十分无语,只能竖起拇指,道:“姐,帅气,我给你加油,早日把恒哥拿下!”
郑贞甩了一下头,给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
至于郑常明天早起的时候现家里多出一个女人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郑善现在就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了。
重逢的时光飞快的流逝,到傍晚的时候,郑善把车钥匙留下,自己坐出租回了学校。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北辰宫里因为国丧而蒙上的阴沉早就被庆祝新天子登基的晚宴一扫而光。
晚宴的主会场位于勤政殿的大厅以及其附属的小广场,能够同时容纳数百名名宾客的到来。因为晚宴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天子与天朝上层的沟通和交流,所以其形式是比较放松的自助冷餐。
临近七,受邀的宾客们66续续的抵达了会场。
看着一辆辆高级轿车开进北辰宫,依旧站在报道前线的冉飞乘着报道的空档抱怨道:“他们在里面大鱼大肉,而我们却只能在这儿看着,真是…人与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和他搭档的摄像笑了笑,“羡慕嫉妒恨了!也想跟着进去?别妄想了,也不想想能够进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在京的上层公士国士,名门望族的主事者,大财团大公司的总掌柜,知名的学者师范,这些你哪一条沾得上?”
“是!我要和这些沾上一条,还用在这吹夜风?不过,你说也不全对。”冉飞指了指不远处刚来的正在入口处接受安检的一行青年男女,道:“至少那几个肯定也不是什么公士,国士的!”
“你说他们是哪家望族的子弟,看穿着很普通嘛!”
摄像假公济私的将镜头转身冉飞指着的地方,看清之后,呵呵一笑:“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没有抓到新闻被室长给骂傻了,那些明显都还是学生嘛!你说他们还能是谁呀?”
冉飞一想,拍了一下脑袋恼道:“是天子在国子监的同窗啊!”
被认出来的国子监的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记者的视线之中。在侍女的带领之下,他们往会场走去,行走在北辰宫的道路上一个个都左顾右盼,好奇不已。身材娇小的越咏一马当先,显得特别无所顾忌。
然而当他们来到会场,领路的侍女退去之后,看到遍布于内的平常只出现在电视报纸当中的“各路神仙”,越咏却有些怯场了,她看了看身边的同学们,怯生生的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等着吃东西?还是去找小猪?”
“嘘!”一个女同学朝越咏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面色紧张的说道:“你在作什么死呀!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和珍珠姐的宿舍么?”
旁边的一个男同学也道:“对呀!这种场合还是正经一,外号之类的你们在私底下叫叫也就算了,现在可不能随便。”
“抱歉!是我太兴奋了!”越咏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因为一时激动才脱口而出的,小插曲揭过之后,她提议到:“要不我们先参观参观,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能空手而归呀!”
“越咏说的对!”
一行五人一致同意,于是他们装着找人的样子在会场中游荡起来。先是在广场上,然后进到了勤政殿的正厅。
逛着逛着,越咏现了一个现象:无论是在广场还是厅内,宾客们大多是一身正装的中年男女,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少,但是如他们一样的青年却是少之又少。因此当他们在会场上穿梭的时候,集中在身上的带着探究性质的视线就没有消失过。这种感觉让越咏如芒在背,要不是因为不是一个人来的,否则的话她就只会待在广场的某个角落然后一直等到宴会结束了。
和越咏的表面轻松内心怯场不同,她的三个男同学的表现就要好的多了,碰上有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上前搭话询问的时候也能得体的回答。也因此男同学们顺便当了一回两个女生的挡箭牌。
因为会场上青年人的稀少,对他们最感兴趣的自然是那些和他们同样年轻跟着长辈进来长见识的望族子弟了,前来搭话的也大多是他们这些人。当知道越咏他们是天子的同窗时,有些人兴趣缺缺,简单交谈之后就礼貌的离开了,有些人却正相反,非要拉着他们打听天子在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生的趣事。在越咏等人回答说因为有保密协议婉拒之后,大部分人都很知趣,不再追问。有一个人却不死心,自碰面起就一直跟着他们寸步不离,想要拉近距离好套话。
越咏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笑容就像是印在脸上的一成不变的男子,眉头紧锁,无奈的又一次拒绝道:“叶公子,你放弃吧,我们是不会透露关于天子的任何事情的。”
叶公子却不在意,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非常高兴。一时兴起求着爷爷来参加晚宴,原本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一下元贞天子的性情如何。没有想到的是正主还没有见到,却已经有了意外的收获。
在这种目的明确是为了和天朝上层交流晚宴上请来了自己的平民同窗,该说她是真性情依旧呢,还是说单纯的想要帮他们一把?
叶公子有些把握不定。毕竟从刚刚的沟通来看,在叶公子的眼中,这几个国子监律系的应届大四生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不过,叶公子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元贞天子至少是一个敢于做事的人。
“陛下驾到!楚王殿下到!尚书令杨公到!”
正当叶公子在纠缠着国子监的一行人的时候,宫内厅令尹黎叔夏扯着嗓子喊道。
刹那之间,整个勤政殿大厅里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大厅内那处和内宫相通的大门。
富丽堂皇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穿着一身特别定制的有别于上午的帝王礼服,而是适合日常起居的常服的元贞天子居中走在前面,尚书令和楚王两人落后半步。三人一齐走向大厅特别空出来的中心位置,那里安放有讲话用的话筒。
当三人走到话筒位置之时,没有多少人注意的是到大门没有关上,天家的其他成员也66续续通过此门来到了会场。
比如说越咏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因为她的视线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好姐妹。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炽热,站在话筒前正准备说话的珍现了人群中的自己特别邀请来的同学们。她脸上泛起笑容,朝他们了头,然后又看向了自己家人所在的位置。只见母亲的手搭在弟弟琮的肩膀上,顼一脸无奈死命拉住兴奋不已的妹妹瑭,琅、琦、理三个哥哥站在各自的父母身边,一脸微笑。瑁和瑞两个弟弟同样很高兴,但却守规矩的侍立在父亲齐王的身边,姑姑正和齐王说着什么,表哥珀和环两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顼身边,正帮他在镇压着瑭。
不知怎么的,珍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离的好远,好远…